的士改革作為革新香港第一步

這次政府推動的士業改革是茲事體大,實際上牽涉範圍很廣,假如這次最後功敗垂成或不了了之,勢必招來其他既得利益集團的反撲,令革新香港更遙不可及,長遠甚至無法與國際及內地接軌。

早前的士業界向政府提交加價申請,建議市區的士落旗價由27元加至32元,普遍被市民視為「獅子開大口」。而的士小巴商總會理事長周國強的「如果坐的士畀多兩蚊三蚊,都影響到生活素質,建議你唔好搭的士」言論,以及近日的士業界「自發放蛇」捉「白牌車」,已釀成一場公關災難,令的士業界愈催促政府出手監管網約白牌車,但似乎市民卻反而愈期待政府開綠燈讓網約車合法化。

又一「破除利益固化藩籬」範例

面對此情况,政府的「新猷」是引入的士車隊管理制度,藉此推動的士業改革。政府不久前已開始邀請車隊申請牌照,預料計劃初期會批出約3至4個的士車隊牌,涉約3000至4000輛的士,希望可以透過車隊管理,提升的士服務素質。

之不過政府這個貌似創新的政策,實質上仍是折衷主義下的產物:一方面希望透過左修右補,讓的士業「自我完善」,期望有朝服務水平會與網約車看齊;另一方面,卻可見政府在這場與的士業界的「利益固化」問題的博弈中,明顯抱着退讓和息事寧人的態度,並以此迴避多年懸而未決的網約車合法化問題,做法令人失望。

現在「滴滴出行」、「高德打車」已開通香港的士服務。(Shutterstock)
現在「滴滴出行」、「高德打車」已開通香港的士服務。(Shutterstock)

須一併處理服務水平、網約化及電動化問題

筆者不是不知道,政府願意引入的士車隊管理制度,其實已是一種突破;但有關的士業的問題,卻早已不止於提升的士服務水平。今天香港在的士網約化與的士電動化程度,已嚴重落後於其他地方,特別是內地;而近來市民頻頻北上深圳食買玩,更容易體驗到兩地落差。因此政府對於推動的士業改革的格局與視野,實在已不能僅限於引入的士車隊制度,而必須一併考慮到往後之的士網約化及電動化問題,甚至該一併處理革新。

即使這次透過車隊管理,最終得以提升的士服務素質,但仍可預期,現在都不願投資更換老舊的士之的士持牌人,到將來也不見得會願意換成電動的士。難道到時又要「又哄又抱」,勸他們更換?又或者到時才考慮改革牌照制度?去年筆者到訪上海,看到當地在疫情期間,把的士都換成了新銳及更寬敞舒適的純電動的士,新車與服務水平令筆者在旅程中如非必要也沒有特地叫網約車(當然大部分時候也是透過網上電召的)。

政府如繼續這樣循序漸進、一步一步來的話,對於提升的士服務水平、網約化及電動化這些早已是大勢所趨和事在必行的發展,必將變得遙遙無期,甚至將形成更深層次的矛盾和問題。

一直以來有種說法,指以前香港流通的電動車只有Tesla,內地電動車尚未普及,因此當局只是「半力」推動電動車發展,等待內地電動車後來居上。但如今比亞迪、小鵬等內地電動車已相繼進軍香港市場,當局已毋須顧慮太多。另一邊廂,同樣說法也出現在Uber上面,指以前內地網約車平台未在港普及,因而當局不好讓Uber專美於前。但現在「滴滴出行」、「高德打車」已開通香港的士服務,除了顯示香港點對點交通服務仍有廣闊市場空間之外,亦可見目前已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顛覆性創新 不能一步一步來

香港之所以屢屢在電子化、網絡化等發展上失諸交臂或落後於人,除了與政策上某些短板有關,也與移動支付在港發展得太遲、普及率太低有關。

一旦移動支付發展起來,其他出行、消費、旅遊等服務便能很容易與支付平台結合,融合成一個綜合平台,改變人們生活模式及整個消費生態,過程中亦會帶動或加速不同行業的變革,迫使它們求變求存。而香港很大程度就是錯過了這些契機,以致如今還需逐一由政府親自下場為業界革除積弊、推動改革,實在是個非常慘痛的經驗與教訓。

一旦移動支付發展起來,其他出行、消費、旅遊等服務便能很容易與支付平台結合。(Shutterstock)
一旦移動支付發展起來,其他出行、消費、旅遊等服務便能很容易與支付平台結合。(Shutterstock)

的士改革 是政府一場重要考驗

令筆者感到頗為意外與失望的,是在日本旅遊時,幾乎每一家店都接受Alipay+,比起在香港的普及率還要高出許多。後來才知道原來Alipay+除支援內地支付寶和AlipayHK之外,全球14個境外電子錢包皆可在該移動支付平台使用,在日本已有超過200萬家店舖使用(Alipay+上月剛在香港推出)。反觀今天在香港,移動支付問題仍經常為旅客詬病,實在也說不清究竟是誰的錯。但一個地方只要能早日搞好移動支付及相關的綜合平台,即可為市民和遊客提供一站式出行、支付、資訊平台,提升整體出行消費旅遊體驗,為地方打通經脈。這也是「香港無處不旅遊」的重要一環。

讀者不難發現,上述這些建議實在沒有多大創見,也是多地已有之發展,卻正好突顯出香港在各方面是多麼的落後。人家實行多年的做法與創新,今天我們仍裹足不前。在推動的士業改革一事中,正好看出政府需要遠比目前引入的士車隊管理制度更具宏圖和野心的構想與頂層設計,藉此大範圍、一整塊地推行大刀闊斧革新,否則非但的士業改革將舉步維艱,也會拖慢其他相關範疇發展,令香港在交通運輸、網絡經濟、旅遊業、智慧城市等方面大面積地落後甚至「壞死」。

習近平主席曾指出「破除利益固化藩籬,充分釋放香港社會蘊藏的巨大創造力和發展活力」,之前官員們對此或許還可充耳不聞、詐作不知,但現在的士改革明擺着就是一個「破除利益固化藩籬」的範例,也是這個世紀問題令社會蘊藏的巨大創造力和發展活力一直無法釋放。如果連這個都解決不了,也不用指望能夠破除其他更大、更棘手的利益固化藩籬,破解經濟社會發展中的深層次矛盾。

因此,這次政府推動的士業改革是茲事體大,實際上牽涉範圍很廣,假如這次最後功敗垂成或不了了之,勢必招來其他既得利益集團的反撲,令革新香港更遙不可及,長遠甚至無法與國際及內地接軌。這個重要考驗將會是個契機還是詛咒,就要看政府的造化與決心了。

原刊於《明報》,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袁彌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