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過了聆聽西西朗讀《白髮朋友》,不過,沒關係的。
白髮一族
收到由西西基金會主編、香港中文大學出版社出版的《從跳格子到坐飛氈:西西追思文集》,翻看至41頁,就見西西的《白髮朋友》:「偶然在書店裏/看見你/看見/你頭上的白髮/草地上的白菊花」(詩的第一段)
2011年出席《香港書展》年度作家(那一年西西獲獎)茶會,我發覺除了西西「頭上的白髮」,很多遠道而來的文友,包括從美國回來的杜杜也滿頭白髮了。當然,連何福仁也早已白了頭。來到我們這一代,大多都早生華髮(其實是時候出現白髮的了)。
杜杜說在書展購買了大量書籍,帶回美國,慢慢享受閱讀樂趣。他的口頭禪不變:「你就好啦。我已提早退休了。」又說:「見到西西、見到你們真好。如今想約你們出來見面都不容易,大家都失去聯絡了。」
我們閒話當年,當年大家住在同一屋邨(鄰居還有亦舒),到了吃大閘蟹季節,我們都愛到杜杜家(他的太太是烹調高手,可以為我們弄幾款上海菜)。大家科款,吃得開心。後來杜杜移民,我們改到辛記家(然後,好像沒有然後了)。西西不是每次都出現的,反正她每次吃蟹都是淺嘗即止。
2011年至今,再沒有見過杜杜了。這位散文高手,對西西的離去會怎樣寫呢?《西西追思文集》找不到杜杜的文章。
對何福仁說:「不同時期的人都來說西西、看西西、寫西西,真好。」
黃飛熊·西西空間
中文大學出版社編輯何靖淇傳來三張與西西有關的照片,包括:2005年西西和黃飛熊坐「歐洲之星」火車,展開她的歐洲之旅;在土瓜灣居所做手工布熊;在微型屋前跳格子(何福仁攝)。當然,還有中大出版的《從跳格子到坐飛氈:西西追思文集》。
在一次新書發布會上(該是與熊有關的)對西西說:「你真偏心,去歐洲旅行,看歷史文化、看建築,只帶黃飛熊,不帶其他熊熊。」
不知道2023年西西基金會成立後,在「西西空間」裏是否仍然留給黃飛熊一席位。2023年9月9日與何福仁在又一城吃午餐,他告訴我與「西西空間」有關事宜:把她的居所呈現出來(由張志強製作微型屋,仿西西土瓜灣居所),裏面放置西西的手作猿猴、手稿。日後「舉辦文學活動、專題展覽」。
書封套說得清楚:西西「現在真的回到她永久的家:她創作的書本。只要敲門,現在,將來,她就會接待大家,講小說,讀詩。」
看過文集,傳給阿仁一個短信:「西西的作品可以影響兩代人,真不簡單。正如你說的,人世匆匆,有甚麼可怕的?作家作品影響一代人,已不容易,影響兩代人,更不容易了。」
當天阿仁對我說:「有一個西西空間,讓更多喜愛閱書的年輕一代,有機會接觸西西的作品。」
一直以來,阿仁為了西西,比誰都多走了幾步。
他說得好:「首先西西是非常非常好的人,然後是作家中的作家。」
看來有了「西西空間」,她的作品有機會影響三代人呢。
新意的可能
西西接受訪問時,說過類似的話:寫作,有新意、肯創新就好。
簡單的一句:「敢於創新」,說得容易,要拿出作品、見得人的作品來,才算數的呀。
《西西追思文集》裏面的一張照片,2019年12月,年過82的西西,在家中校讀《欽天監》。
書出版後,西西說那是她最為「滿意」的一部作品。儘管之前她的作品部部有新意,但她仍能有所突破,來到《欽天監》,仍是給我們帶來一部令人驚訝不已的著作。她是怎樣去構思、寫出一個又一個有新意的作品來的呢?
我們大概都有很多寫作框框,不是不想跳出來,不是不想來點新意思,就是跳不出去啊。
那麼多的作家在詮釋西西作品,發掘出來的看法,結集成書。西西沒有說甚麼,作品都在那裏,大家怎樣看?怎樣想?應該都有道理,都可以的吧。
找來1986年西西在港台接受我訪問的幾段對話,西西就我問她的小說《鬍子有臉》而不是說《臉有鬍子》,她說:「假如一般事物是不會改變的,我們看多了,便會因熟悉這些事物而失去新鮮感。因此,我們有時要轉變一下觀看的角度。」
西西又說:「每個小說都可讓讀者參與。他們一邊閱讀,一邊思考。」
「每個小說家都希望能夠創新,這也是我自己的願望。」
西西說我們看她的作品有三種態度,若是喜歡「便摸模右耳」,不喜歡「便摸摸左耳」,不明白「便摸摸鼻子」。
好,下次有機會去「西西空間」,看在那裏的讀者會是怎樣反應的。
後記
文友問:你在文章中提到亦舒,卻沒有說什麼有關事宜,是否忘記了。
是忘記了。記得有一次茶敍,亦舒說:「我最佩服、最尊敬的作家是西西。不過,西西的好,我是學不來的。」
原刊於《星島日報》,本社獲作者授權綜合轉載,題為編輯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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