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法國《查理周刊》慘案說起

《查理周刊》在法國正是承繼了諷刺傳統,為自由開道也為自由犧牲。
同時,使輿論更為驚愕和震撼的,是對《查理周刊》發起進攻的恐怖歹徒雖然籍貫不同,但其實均出生於法蘭西,是共和國學校培養的後代。他們何以為極端主義俘獲?何以背叛自己的教育體系,將槍口對準同胞?此時的法國、歐洲,不僅需要這種全民大遊行重申民主價值,更需要以此為出發點全面反省:如何在堅守自由信念的前提下,改革制度以適應全球化的新形勢?如何全面承擔責任,清除極端主義、恐怖分子滋生的土壤?
 

言論自由與宗教褻瀆

 
從另一側面看,此次恐怖案所激起的最多議論,仍然是言論自由與宗教褻瀆之間的關係。整體說來,對此次恐怖案的譴責聲音佔據了壓倒地位。我們可以不同意《查理周刊》的觀點,但應該捍衛新聞自由的權利,更不能對記者和藝術家動用殺人武器。
 
不過,這一主導立場並不能解決所有疑團。其中最難解的疑問(也是討論最多)應該是《查理周刊》或是其他西方媒體,可否嘲諷伊斯蘭先知?何處是言論與嘲諷自由的邊界?這是個老問題,眾多討論也提不出各方滿意的答案。不過無論答案如何,對於以暴力屠殺新聞記者,或異議者的恐怖案來說,這是野蠻與文明的分野,暴力與言論正如暴力與信仰絕不能同日而語。
 
就事論事,嘲諷伊斯蘭先知穆罕默德,引發伊斯蘭教信徒的不滿,也是事實。但是現代文明對不當言論的裁判手段是將《查理周刊》或類似媒體訴諸法律,而絕不是以暴力恐怖來處決漫畫藝術家。以法律規範自由,這是現代文明的基本準則。法國包括《查理周刊》在內的多家傳媒都曾接受過法庭的傳訊和罰款。在民主體制下,法律保護自由,也界定自由的邊界。
 

《查理周刊》正承繼了諷刺傳統

 
從西方近代世俗化歷史進程而言,宗教是可以嘲諷的。《查理周刊》嘲諷過伊斯蘭教,更多的是嘲諷基督教。從西方現代視角看嘲諷,嘲諷不僅是正當的,而且是必須的。言論自由的保障和擴展,經常需要付出血與火的代價,也通過嘻笑諷刺的手段為自己開辟新的天地。言論自由需要有理性的分析、深度的報道、睿智的批判,也需要嘲諷和幽默。從這個意義上講,嘲諷藝術是言論自由的尖兵,起着衝破禁區,推進言論自由的重要作用。
 
《查理周刊》在法國正是承繼了諷刺傳統,為自由開道也為自由犧牲。在這種冷嘲熱諷、喜笑怒罵的過程中,既推進了自由,同時也擴大了社會的寬容。從另一角度,民主體制一方面通過法治國家、多元政治、世俗國家等機制來保護各宗教的利益,並以這種包容和妥協機制將社會推向更文明、更寬容、更人性。在全球化日益推進的今天,不同宗教文化即使一時無法就所有現代價值達成共識,但必須學會尊重和寬容。否則,宗教與宗教之間、政治派別之間、不同價值和信仰之間不僅無法共存,而只能停滯於你死我活、互相殘殺的中世紀。
 
(封面圖片:亞新社)

陳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