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法國《查理周刊》慘案說起

《查理周刊》在法國正是承繼了諷刺傳統,為自由開道也為自由犧牲。
去年元月上旬,法國發生系列恐怖襲擊案。《查理周刊》首當其衝,12人當場斃命,舉國震驚。接下來48小時,法國警察奮力追捕凶犯,驚心動魄,吸引全世界目光。此事固然重大,但筆者開初並沒準備以此為題撰稿,直到參加全法反恐大遊行歸來,一股前所未有的衝動使筆者改變初衷。(編按:全法反恐大遊行於去年1月11日舉行,筆者參加遊行後有感撰文。)
 

全法國的和平遊行

 
此次遊行本應於下午3點開始,但從上午11點開始,遊行起始地點巴黎共和國廣場就已聚滿人群。「我是查理」、「我們都是查理」的標牌隨處可見。下午3時,遊行還未開始,路線上幾條主要街道已經擠滿遊行民眾。據統計,全法國有400萬人參加和平遊行,單單巴黎就有超過150萬人參加。巴黎市人口不過200萬上下,即使加上郊區,150萬意味着四分之一的人參加遊行。
 
整個遊行秩序井然,安靜肅穆。從共和國廣場到巴士底廣場再到民族廣場的遊行路上全是黑壓壓的人群。在法國這樣的民主國家,遊行司空見慣,包括一些很大規模的遊行。但多數遊行是反對或抗議性的遊行,甚至是一部分人反對另一部分人的遊行,如左派遊行反對右派政府的某些決定,右派遊行反對左派的某些政策。能夠將各派集聚起來的大規模遊行屈指可數。可以與之相比的,一是1944年8月26日百萬巴黎人慶祝從納粹法西斯鐵蹄下獲得解放;二是1998年7月,法國贏得世界杯,也有150萬人走上街頭,那是足球賽後的狂歡。
 

這一天 巴黎是世界反恐的首都

 
而這一次,是在法國受到恐怖主義打擊之後,旨在追悼死難,表達同仇敵愾,一致反恐的集體意志大遊行。更為罕見的是,56位國家元首及政府首腦專程前來參加,使遊行轉化成世界性的反對恐怖主義、極端主義的誓師大會!無怪乎法國總統奧朗德宣布這一天巴黎是世界反恐的首都!
 
無疑,從時機、規模、主題、影響來說,此次遊行史無前例。一場以悲壯為基調的遊行,傳達的不僅僅是全法民眾面對恐怖慘案的悲痛和憤怒,團結一致、不為恐怖所嚇倒的宣誓,更為重要的是遊行釋放出超越悲憤的強大正面信息:自由、平等、博愛、寬容!從國家領導人的講話到街頭民眾的訴求,從「我是查理!我是猶太人!我是警察!我是穆斯林!」的口號到以小小鉛筆為象徵的自由與暴力的抗爭,遊行傳達出的是對自由、人權的捍衛,是對民主、寬容的信念。
 

恐襲觸動了法國最敏感的神經

 
思想家莫蘭表示,《查理周刊》的襲擊是共和國的心臟受到了打擊,筆者倒覺得這打擊觸動了法蘭西最為敏感的神經——《查理周刊》象徵着的現代法蘭西的整個價值系統。遊行民眾在現場感到的是眾志成城的溫暖、是危難時刻的集體認同,是受到創傷後的心理慰籍,是價值共同體的再確認!
 
對於法國來說,這樣一次價值共同體的檢閱太重要,太急需了!長期以來,歐美深陷經濟危機。面對全球化,尤其世界新興工業國崛起造成重大衝擊,歐洲社會彌漫着一種懷疑彷徨的氣氛。經濟不振、失業高企、社會福利負擔沉重,移民整合乏力等等問題導致部分人士羨慕短期效率,懷疑民主制度甚至懷疑民主社會的基本價值系統。
 

重溫新聞自由、言論自由的重要

 
在法國,教師不受尊重,學校沒有權威,政治人物聲譽下降,年輕人認為父母知識陳舊,成年人認為孩子有權自主選擇等等現象日漸蔓延。這些現象的背後有多方面原因,一方面是對民主制度與觀念視而不見,正如無處不在、不可或缺、自由呼吸的空氣,只有缺乏時才感覺到它的必須;或者認為民主理念已在全球獲得決定性勝利,無須再過多強調和傳授。
 
另一方面是對制度的批判所導致的對民主價值的質疑和民主信念的動搖。此次恐怖襲擊案實際上將這兩方面的問題都顯露出來。恐怖分子攻擊《查理周刊》,讓大家重溫新聞自由、言論自由的重要,重新發現已經成為民主制度不可分割又堅如磐石的新聞自由實際上仍然需要保護、需要珍視、需要堅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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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