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意是如何來的?

這裏有一個深刻的問題:創意是如何出現的?是如何學來的?是如何教的?還是創意本來就是人的天性,而教育則是把這種天性發掘出來、煥發出來?換句話說,是什麼把孩子的創意埋沒了?
編按:這個由法國名設計師設計的 Philippe Starck 設計的「玩具熊」,在推出時引起不少爭議。讀者可能會問,這個四不像怎可能是個玩具?但這正好說明程介明在文中所述的,有關創意、教育與社教化的微妙關係。(圖片:Philippe Starck 官方網頁)
 
上周談到台灣的文創。剛好這幾天在準備亞洲協會一個研究項目,小組裏面就不斷提到創意。創意,原來人們以為屬於意大利、法國,又或者是巴西那些自由奔放的拉丁文化。為什麼台灣在保存傳統文化比較完整的同時,卻能煥發出創意?連帶談到南韓,也是傳統文化保存得比較完整的國度,卻又能夠以創新為國策?筆者沒有能力回答這個問題,卻連帶想起幾個與創意有關的議題,這裏與讀者分享。
 
上述這個項目,是研究亞洲各個教育體系如何應對所謂「21世紀素質」。「21世紀素質」,來源於美國的「21世紀技能夥伴計劃」,政府下了一大筆錢,鼓勵民間捐贈配對,在中小學發展「21世紀技能」(21st Century Skills)。原版的是以21世紀主題的科目(語文、數學、科學)為基礎,培養學生的「生活與生涯技能」、「學習與創新技能」、「資訊、媒體與科技技能」。
 
不言而喻,這是全球共同面對的社會變化,帶來對教育的衝擊。「21世紀技能」裏面「技能」這個詞,在美國以外不容易為人接受。到了亞洲,許多場合都有人認為 “skills” 不能代表21世紀實際對年輕人的期望,新加坡就改為「21世紀素質」(competencies);但是在這次聚會上,小組成員還是覺得搔不着癢處,有提議用 “literacy”(中文翻譯還是「素質」,唉!)(灼見編按:也可用「素養」),甚至覺得乾脆就提提 “21 Century Agenda”,也是辦法。
 

社會變了 教育要變

 
不管如何,21世紀這個提法,為全球的教育界敲起了警鐘:社會變了,教育也應該不一樣!這也是為什麼「21世紀素質」這個提法不脛而走的原因。
 
從新加坡回流香港,現任公開大學副校長的李榮安教授,提出大環境的變化,還包括人們對於學習的概念變了。以前是「教」為主,現在是「學」為主;以前教育是研究教師如何教得好,現在是研究學生如何學得好;以前是教師向學生「傳授」知識,現在是教師輔助學生「建構」知識;以前教師與課本是知識的唯一來源,現在學生的資訊主要來自同輩與媒體……
 
這些當然都是理想,各個教育體系、各所學校都會有不同的改變,但是學校的格局要有變化,還需要一段很長的路程。哪一個教育體系變得快,哪一個社會就着了先機。這是一場表面上看不出來的競爭。
 
有一位研究者就舉例。他們推行創意(creativity)教育,到學校去參觀,校長展示設計得非常周全的一系列課,都是教師講的,校長還以此為榮。為之氣結。
 

煥發創意 教育難題

 
這裏有一個深刻的問題:創意是如何出現的?是如何學來的?是如何教的?還是創意本來就是人的天性,而教育則是把這種天性發掘出來、煥發出來?換句話說,是什麼把孩子的創意埋沒了?
 
我們不難看到,幾個月大的嬰孩,就會很頑皮:拿着紙箱當帽子、把小腳穿進大人的鞋子、把大人的枕頭當馬騎……這些調皮的動作,他們覺得好玩,大人看來好笑,或者覺得不正當,很容易想去制止。
 
有這麼一個故事,三歲小孩去面試,老師問:「你住在哪裏?」答:「海洋公園。」跟着是「嘻嘻嘻」。也是明知故犯。「犯」的,就是「不正確」,是「不按規矩」。換一個角度,這其實是小孩的「幽默」,就在於「明知」,而「故犯」卻是他的「另類」方案,也就是創意。
 
家長會說,孩子豈非完全沒規沒矩,那還得了。這裏無意提倡放縱。以上這些「頑皮」,都是大人看來沒有規矩。到了學校,規矩就跟着多了。這是現在的學校,面對的基本矛盾。學校不只是學習正規的科目知識,還負擔着「社教化」(socialisation)的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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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