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舍監的十年風雨

我入職之後半年,明原堂開幕。十周年堂慶之後半年,我離職他去。我本來就不準備長期任職舍監,計劃中是五至十年。這時離開,應是最理想不過的了。
封面圖片說明:聚餐,左下角起,梁維新、趙英蘭、郭民亮、筆者、曹士釗、劉永基、Violet and Peter Whyte、陳玉蘭、彭子慶、陳和晏。
 
從入住到遷出,我在明原堂跟學生一起生活了十年半,經歷了火紅的十年,見證了學運的發展,也看到了一批一批學生的成長。這十年半,可總結為四個階段:(一)1969年初至1971年中;(二)1971年中至1973年中;(三)1973年中至1976年初;(四)1976年初至1979年中。
 

扭轉與宿生會對立的局面

 
在明原堂成立初期,同學之間有很多磨擦。由於傳統勢力所宣揚的東西很多是不合理和違反大學規則的,我自然加以反對,因此站在挑戰者那邊。這使到不少贊成傳統宿舍生活方式的同學,在不同程度上把我看作他們的對立面,並鼓勵其他同學也採取同樣的態度。傳統上,宿生會幹事跟舍監的關係就算不對立,也不會密切。頭兩年,我用盡辦法去促進我們的關係,但也只能做到「各有各做,河水井水;事前打個招呼,事後發個通知」而已。當年幹事會開會時,除了有特殊情況,一般是不希望舍監出席的,雖然每次都循例發通告和會議紀錄。我因此跟他們約定,如果他們想我出席,可再作口頭通知。
 
1970年夏天之後,情況有所改善:一方面是因為我已獲得大部份同學的接受,另一方面是因為這一屆的主席(霍建中)、秘書(孔令源)和一位幹事(柳松榮)是我在拔萃教過的學生,而其他的也跟我很熟。初時是口頭邀約,後來成為默契,不出席變成例外。在討論問題時,我盡量多聽少講,以免影響他們的主動性和積極性。資料和意見,都盡可能在他們需要時才提供。
 
1971至73年是明原堂發展過程中的轉捩點。當時舊勢力已經衰退,新勢力方興未艾。怎樣作最後一擊,並在舊勢力完全崩潰之後建立一個嶄新的明原堂,是這兩年宿生會幹事的主要任務。這時,除了極少數宿生受到孤立之外,整間宿舍顯得相當團結。同學之間的關係普遍改善了,他們跟我的交往多起來了,而宿生會幹事與我的關係也愈來愈密切了。這現象的形成,除了上述因素之外,恐怕與當時蓬勃的學運不無關係。明原堂很多宿生跟我一樣,都是學運的支持者,因此,我們之間不僅有師生的情誼,也多少有點同道中人的意味。
 

學運低潮期 宿生分成四派

 
1972年5月13日的保釣大示威之後,香港的學運開始陷入低潮,並且呈現分裂態勢。同年8月的「反貪污、捉葛柏」運動分裂了香港的大專學生,11月的《學苑》事件分裂了香港大學的同學。作為香港學運重鎮的明原堂,在這形勢下,怎可能不受到影響?1973年夏天,我從英國返港後不久,就注意到宿舍的氣氛有點異樣了。開課後,宿舍明顯地分裂成幾派學生,包括:極端社會派、社會派、國粹派和逍遙派等。在極端社會派(包括部份社會派)和國粹派之間經常出現尖銳的矛盾,因此,宿舍不時出現劍拔弩張的局面。我多次嘗試緩和局面,包括引起宿生幹事的注意,但都未能取得預期效果。處此情景之下,我唯有耐着心情,靜待其變。
 
1975至76年度的幹事注意到問題的嚴重性了,於是出盡全力去搞好宿舍的氣氛。經過半年的努力,宿舍的氣氛終於慢慢地好轉過來了。雖然在1975年10月的迎新期間,又有一位新宿生的房間遭人淋尿,但這跟「玩新生」無關。受害人雖是新宿生,卻是高年級的舊學生,而且是活躍的學運份子。事件的起因看來與政治矛盾和/或個人恩怨有關,似是兩年多政治對抗的後遺症。此後,明原堂開始呈現一片祥和、興旺的景象。
 

十年過去 難捨難離

 
1979年2月9日,明原堂慶祝十歲生辰,我們搞了個開放日。剪綵禮當日下午在停車場舉行,仍然由一直沿任校監的羅理基爵士主持。晚上聚餐,筵開數十席,連會客廳也動用了。之後,我們全體移師陸佑堂,欣賞宿生的演出。綜合文藝晚會的節目多姿多采,包括樂器演奏、合唱、舞蹈和話劇等。當日的時間控制做得很好,一切準時。
 
羅理基爵士剪綵。
羅理基爵士剪綵。
舞蹈表演話劇演出。
舞蹈表演話劇演出。
 
我入職之後半年,明原堂開幕。十周年堂慶之後半年,我離職他去。我本來就不準備長期任職舍監,計劃中是五至十年。這時離開,應是最理想不過的了。可是,十年不是一段短時期,怎能一下子就放得下?更何況,這十年是我一生最多姿多采的十年,也是最難忘的十年?因此,我搬到最接近它的私人住宅去。這樣,雖不可即,尚可望也。
 
(圖片:作者提供)

馮以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