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髮夢露

諾瑪珍(藝名瑪麗蓮夢露)在她的作品中最後的一句話:「我的生活實在太好了,最終要受到處罰的。」生活不如人意,但她還是要活得精采,不肯妥協。

先看了一遍小說家Joyce Carol Oates的Blonde,再看Netflix的《金髮夢露》,導演(加上編劇?)大刀闊斧,把600多頁的小說改編成兩個多小時的電影,而仍能保存小說神韻,殊不簡單。而安娜.德.哈瑪斯(Ana de Armas)飾演夢露角色,詮釋精采。

Joyce Carol Oates的小說Blonde。(作者供圖)
Joyce Carol Oates的小說Blonde。(作者供圖)

金髮女郎 由小說到電影

在電影中出現的劇作家亞瑟米勒、美國總統約翰甘迺迪,形象還算可以。在小說家筆下,只稱前者為The Playwright、後者為The President,而對他們兩人評價不高,皆因他們對諾瑪珍、藝名瑪麗蓮夢露不怎樣尊重。說他們是「渣男」,不算過分。

電影中有幾個特寫,顯示出諾瑪珍的演技來,有一個試鏡場面,諾瑪很快就進入狀態,她的自然演繹十分出色。說她是天生演員材料,這講法沒有誇大。後來諾瑪珍為了演技再上一層樓,在紐約進修,說是錦上添花,其實她是不用再上演技班課程的了。

另一次是諾瑪珍在觀看由她主演的電影,她說:「銀幕上,是瑪麗蓮夢露在做戲,那不是我來的。」那時她已是「性感女神」。有一幕她站在地鐵的通風系統上面,風把她的白裙吹起,這個鏡頭讓她成為Iconic人物。

小說有這一段描述:瑪麗蓮夢露與馬龍白蘭度一起在觀看舞台劇,Strindberg的《魔鬼奏鳴曲》,他們兩人衣着隨意,卻有品味。劇作家也是同場看演出,遠遠看到他們兩人,感到不是味道。劇作家亞瑟米勒的太太問:「那不是瑪麗蓮夢露?你會介紹我們認識麼?」

電影沒有這一場戲。劇作家,他的風度、氣派,怎能與馬龍白蘭度作一比較呢?

她曾站在地鐵的通風系統上面,風把她的白裙吹起,這個鏡頭讓她成為Iconic人物。(網絡圖片)
她曾站在地鐵的通風系統上面,風把她的白裙吹起,這個鏡頭讓她成為Iconic人物。(網絡圖片)

總統先生生日快樂

在餐廳、酒店大堂咖啡廳座、酒樓,總有機會聽到一眾男女老幼,對着壽星「公」、壽星「婆」引吭和聲合唱「祝你生日快樂」,氣氛是熱鬧的,唱得好或不好,不是問題。

由荷里活大明星瑪麗蓮夢露,在過萬人聚集的紐約Madison Square Garden,向穿着得宜(那天晚上,美國總統穿上Tuxedo出席盛會),當晚節目之一,也是壓軸戲:瑪麗蓮夢露對着總統唱生日歌。

電影與小說都有這一幕,很有代表性的一場戲。這是大明星「公開」向總統表示愛意,不再是見不得光的「地下情」。

小說家卻不放過甘迺迪家族,沒有指明這位總統是否就是甘迺迪(不指名道姓,是對這位總統沒有好感)。這個晚上,衣着打扮皆極有品味的總統夫人沒有出席盛會(她總會在某些敏感時刻避席)。

這個晚上,瑪麗蓮夢露在唱歌前已有醉意了。出場唱生日歌前,她已知道,往後日子與總統見面機會不多(那個晚上,她沒有想到其實她在世上日子也不多了。她快36歲了,辭世而去時,她剛剛過完36歲生日)。她顯得有點失落,對總統的妹夫說:「他(總統先生)不再愛我了。」

作家J C Oates討厭、鄙視這位總統妹夫,直接稱他為「扯皮條之人」(The President’s Pimp,事實上就是他這位荷里活二流演員,負責穿針引線,介紹瑪麗蓮夢露給總統的)。為了到紐約,為了唱首生日歌,瑪麗蓮夢露自費買件晚裝,買張由LA飛往紐約的機票,要付入住酒店費用。而且,她因停拍幾天戲,得向電影公司賠破壞合約費。為了唱首歌,她付出5000美元,卻是沒回報(主辦單位沒有向她付出說好的酬勞)。大明星,來到窮途了。

Life雜誌一期刊登瑪麗蓮夢露的專輯。(作者供圖)
Life雜誌一期刊登瑪麗蓮夢露的專輯。(作者供圖)

復得返自然

儘管The Playwright劇作家(他的成名之作《推銷員之死》影響深遠)認為瑪麗蓮夢露不算是「文化人」,到他家作客的文化人,只當瑪麗蓮夢露是「明星」,至多是名出色演員。

作家JC Oates卻不這樣想,她認為瑪麗蓮夢露是Born Actress,她愛看書,上世紀50年代初,諾瑪珍去試鏡,就說她愛看俄國作家杜斯妥也夫斯基的作品。那不是「扮晒嘢」,是實話實說。那年代喜歡閱讀的,不一定是學苑中人。諾瑪愛看書,也肯去進修,學習演戲技巧,不過,她出於自然的角色演繹,已遠勝到來學藝的同班同學。

作家找到瑪麗蓮夢露的作品,歸納起來,稱之為”The Collected Works Of Marilyn Monroe”,其中有一段,道出她的人生取向。

諾瑪珍說:「性是自然人性,我贊成。性不會是錯,只是要有愛。性不會是錯,倘若有尊重。」「赤裸的身體,是美麗的。」「是有人嘗試讓我覺得赤身露體,該感到羞恥的。」

JC Oates筆下的瑪麗蓮夢露:純情,有時過於天真,相信愛情,卻受到命運捉弄。遇到的男人,多是不堪,甚至用現代語意講法,「渣男」為主,好的男人恐怕連一個也沒有。她少女時期的第一段婚姻,雖然最後離婚收場,卻算是最對等的一段兩性關係了。

“I am having such a good time in life, guess I’m gonna be punished!”

這是諾瑪珍在她的作品中最後的一句話:「我的生活實在太好了,最終要受到處罰的。」

生活不如人意,但她還是要活得精采,不肯妥協。

36歲那年,瑪麗蓮夢露在床上服食過量安眠藥,那是她給自己的最後懲罰?

有關瑪麗蓮夢露的書籍。(作者供圖)
有關瑪麗蓮夢露的書籍。(作者供圖)
有關瑪麗蓮夢露的書籍。(作者供圖)
有關瑪麗蓮夢露的書籍。(作者供圖)

原刊於《星島日報》,本社獲作者授權綜合轉載,題為編輯擬。

張灼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