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2023年)2月20日,是近代中國革命先驅、中華民國國父孫中山先生在香港大學大禮堂(即今日的陸佑堂)演講100周年,國史教育中心(香港)是日特別在銅鑼灣皇仁書院(前身為中央書院,孫中山先生曾在此就讀)舉行「遊子歸家:孫中山先生在港演說100周年紀念活動」,並由國史教育中心(香港)校監、歷史學者丁新豹教授作專題演講。
應港大學生會之邀 自言如遊子歸家
據1923年2月21日香港的華洋報章報道,孫中山先生應港大學生會的邀請,2月20日到香港大學大禮堂演講,當時他曾說:「我有如遊子歸家,因為香港與香港大學乃我知識之誕生地。」
此前的2月15日,卸任中華民國非常大總統的孫中山,離滬南下,17日抵港,與港督司徒拔會面,翌日再赴港督府(今之禮賓府)午餐。抵港督府時,港督在督轅門口迎接,兩人相談融洽。
當時報章報道,出席孫中山演說活動的,包括港府輔政司施勳(Sir Claud Severn)、御用大律師普樂(Sir Henry Edward Pollock)、殷商何東及陳友仁等,與會者約有四百餘人。學生會會長何世儉(何東之子)致歡迎辭。孫中山當日穿長衫馬褂,頭戴氈帽,精神奕奕,用英語演講。
何世儉形容孫中山是偉人、紳士及愛國者,「他的名字與中國同義,他的經歷,如果用來寫成書籍,必然引人入勝,如果追求自由是偉大的試煉,那麼中山先生便與偉大共存」!
孫中山又說了什麼呢?丁新豹教授解說,孫中山明確表示,他的革命思想孕育自香港:”I feel as though I have returned home, because Hong Kong and The University of Hong Kong are my intellectual birthplace.”(「我有如遊子歸家,因為香港與香港大學乃我知識之誕生之地。」)
讚香港平靜有序 歎家鄉混亂不安
丁教授引述孫中山的話說:”Where and how did I get my revolutionary and modern ideas? I got my idea in this very place; in the Colony of Hong Kong!More than thirty years ago I was studying in Hong Kong and spent a great deal of spare time in walking the streets of the Colony.”(「我從哪裏、怎樣產生革命思想和現代思想呢? 我的思想就是在這個地方產生的;在香港這片殖民地!30多年前,我在香港讀書,用了很多空餘時間走在這片殖民地的街道上。」)
“Hong Kong impressed me a great deal, because there was orderly calm and because there was artistic work being done without interruption. I went to my home in Heungshan twice a year and immediately noticed the great difference. There was disorder instead of order, nsecurity instead of security.”(「香港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為那裏平靜有序;那裏的文藝創作不受干擾。我每年兩次去我在香山[今中山市]的家,立刻發現很大的差距──那裏混亂代替了秩序;不安全代替安全。」)
「以西人為榜樣,以香港為模範」
孫中山慨歎,香港「開埠」不過70餘年,華夏4000年卻從來沒有這樣的地方。
他又批評內陸城市官員的貪腐,為自己投身革命被指激進辯護,強調民國肇建只有12年,不能因眼前的困苦而否定共和的好處。他相信現階段只是過渡期,目前要忍受的是未來美好生活的代價。
最後,孫中山還勉勵在香港讀書的學生,「以西人為榜樣,以香港為模範,將來返國,建設一良好之政府。」
丁新豹教授指出,孫中山當時對香港的印象,未必是事實的全部,尤其是自1894年起肆虐香港的鼠疫,要到1926年才完結,至今上環太平山街還有供奉客死異鄉華人靈位的「廣福義祠」(俗稱「百姓廟」),默默訴說百年的凄涼。
求學「走出舒適圈」 豐富閱歷開眼界
丁教授的簡報中,有張孫中山親書的簡單自述,清楚說明他「幼讀儒書」,13歲隨母到夏威夷,「始見輪舟之奇,滄海之闊,自是有慕西學之心,窮天地之想。」爾後,母親回國,便留島依兄孫眉,孫眉送他去讀「番書」。想來,林肯總統的政府「民有、民治、民享」(The government of the people, by the people, for the people) 思想,多少也在少年人的腦袋中植了根。
後來,孫眉唯恐弟弟入(基督)教,令其回鄉。丁新豹教授指出,時維1883年7月。當年秋天,孫中山與好友陸皓東損毁了鄉中北極殿的神像,迫於鄉人壓力離開翠亨村,到香港求學,先就讀拔萃書室,兩個月後,轉往中央書院繼續學業。
孫中山1884年4月以「孫帝象」之名註冊入讀中央書院高中一年級,1886年夏高中畢業。有趣的是,他跑到廣州博濟醫院求學了一段日子,才在1887年10月入讀香港西醫書院。(孫中山自述:「余在廣州習醫甫一年,聞香港有英文醫校開設,予以其學課較優而地方較自由,可以鼓吹革命,故投香港學校肄業。」)
換言之,香山─檀香山─香山─香港─廣州─香港這段求學的日子,不僅讓少年「孫帝象」開了眼界,而且令他較不少同齡人多了閱歷。當然,他在香港西醫書院認識的何啟、康德黎、白文信等師友,對他日後選擇的人生道路自然有更大影響。
19世紀末的香港,在孫中山先生的眼中,無論政治制度、市政建設、衛生醫療等方面都比清廷治下的中國內地先進,耳濡目染之下,便有了「以西人為榜樣,以香港為模範,將來返國,建設一良好之政府」的想法,孕育了革命救國的思想。
至於百年前的香港的社會環境如何?孫中山在香港結識了哪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共謀大事?以至為國民革命奔走一生。丁新豹教授娓娓道來,且容筆者下期分解。
遊子歸家:孫中山在港演講百周年 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