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離封關核酸 3年疫情經歷

綜觀整個疫情,3年幾乎沒有回過香港,沒有體會大部分香港人所經歷;身處內地,卻又沒有如其他人感染過病毒。雖說成為「天選之人」,但始終是主流的邊沿,連疫情都是格格不入,頗為遺憾。是以為記。

隨着2月6日取消所有通關及防疫限制,是真正的復常了。回顧3年疫情,我這個在大灣區居住的港人,其間曾取道香港去澳洲,經歷過香港與內地的種種隔離措施,以及通關的限制,做核酸檢測次數少說也有100次。對於這場人類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疫症,將個人經歷寫出來,作為一個紀錄,也算是對歷史有個交代。

疫情初襲內地限制不嚴 香港草木皆兵

得知新冠疫情襲來,是年廿九(2020年1月23日)在波斯灣郵輪上看到,CNN(美國有線新聞網絡)報道武漢封城的消息,感覺到大事不妙。2020年1月27日(年初三)回到國內,才親身感受到事態嚴重。當時全國瀰漫着驚恐,人們從大城市返鄉避疫,各地封閉高速公路路口,企圖阻隔疫情從外地輸入,廣東省政府還信誓旦旦說不會實施封路;但幾天後,全國開始實施封閉式管理,每天只允許每戶一人離開小區兩個小時購買生活必需品。

老實講,封區措施對我影響不大,當時本地疫情還不嚴重,截至該年1月31日,廣東省的累積感染病例才436宗;當時香港的累積個案為13宗。由於要執行中央指令,中山市才會封區;而我跟小區保安員的關係良好,離開小區時只聽到早點回來的囑咐,實際上限制並不嚴格。而香港則是草木皆兵,1月30日局部封閉通往內地關口,在醫管局員工罷工的壓力之下,到2月8日全部封關。

世紀大疫情,全國大部分地區,「全民原地待命」維持了好幾個月。作為教師,最難是上網課;說是教學,實際上對着電腦自說自話,點擊學生答問題,等數十秒後得到的回覆往往是「請你重複問題」。隨着武漢2020年4月8日解封,全國也逐漸恢復自由。是年暑假,我夫婦二人到雲南旅遊,看到人潮如鯽,聽當地人回憶疫情最嚴重的時候,年初一早上接到一天之內全部遊客要撤離的命令,然後整個麗江空蕩蕩,有恍如隔世的感覺。

2021年內地疫情受到控制,春節我一家老少在北京相聚。新學期開始,我在策劃一個「偏遠地區問題及報道」的暑期課程,帶領學生到四川大涼山貧困地區,實地採訪貧困家庭和探討問題成因。籌備並不簡單,對外要聯繫大涼山的機構,對內要寫課程大綱及教案,通過學校層層審批,然後招募學生及訂機票酒店等等。萬事俱備準備出發前夕,廣東出現零星疫情,我們成為四川的「不受歡迎人物」,計劃告吹,一番心血付諸東流,令所有參與過籌備工作的人,以及滿懷憧憬的學生失望。這是疫情對我最大的打擊。

是年暑假全家老少到四川阿壩州和甘孜州,開車穿越崇山峽谷,風景美不勝收。在偏遠山區,醫療設施落後,一旦出現疫情,承受能力十分低。後來寫關於內地疫情的評論,偏遠地區因素隨即浮現。

馬路天眼監測車輛 見內地嚴密控疫

疫情下旅遊,還有一些意想不到的經歷。開車到一個城市投宿,由於租車的車牌是江蘇省的,而當時南京出現疫情,我們剛到酒店登記,兩個警察馬上出現,查證過去幾天確實沒去過江蘇,才順利入住。從警察口中得知,他們是通過馬路的天眼攝像頭,監測到有江蘇車牌的車進入城市,馬上行動。內地控制疫情的嚴密手段,可見一斑。

2022年初香港爆發第五波疫情,每天看到香港「倒瀉籮蟹」,心有戚戚然。密切跟蹤香港疫情還有一個原因,是要策劃暑假去澳洲的事情。查過機票,內地直飛悉尼的票價從3.6萬到6.7萬人民幣,是香港飛的數倍。終於等到香港疫情緩和,經香港飛澳洲,從內地出關到進香港入關的手續,繁複無比;但做好手機上的各種登記,過關又意外地順利。

路過香港數天,適逢國家主席習近平2022年7月1日要來香港參加回歸25周年慶典,各種限制措施反而格外嚴格,特別是我要見的人可能有機會與習同場參加典禮,對我的邀約敬而遠之。最終只是見了兩三撥朋友,便匆匆離港。

「空前絕後」的乘飛機經驗

在澳洲探親一個多月後返程,旅程成為我在疫情中的「高潮」。原來訂好了回程香港的機票,內地放寬入境旅客隔離天數要求,從14天集中隔離醫學觀察+7天居家健康監測降低到「7+3」,消息打亂了我的計劃,因為回香港要「7+3」,而且從香港回內地還要抽籤預約,風險增加,於是多花3萬人民幣買直飛廈門的機票。

回國航班明文規定是要求48小時核酸報告,但層層加碼的措施延伸到國外,我要先做一次核酸,發給大使館登記,取得同意後再做一次核酸發給航空公司,起飛當天要提前到機場再做一次核酸,快速報告才是登機的最後憑證。至於要登記海關碼、國際健康碼,只是我在疫情期間出行得到集郵般的四川碼、雲南碼和北京健康寶,手機添加的新「藏品」。飛機座位上只有一袋乾糧和兩瓶水,空姐身穿防護服,她們全程沒有服務乘客;飛機降落廈門後,要等各種通關手續,乘客在飛機上等兩個小時,空姐這個時候出現,安撫乘客及維持秩序。這次乘飛機經驗,一定是「空前絕後」。

回到國內還有驚喜。入住隔離酒店4天後,酒店一住客房間要換燈泡,來換燈泡的師傅被發現是「密接」,於是全酒店所有人要強制集中隔離,而且隔離天數要重新算,最後結果還是「12+3」。隔離的健康驛站設施和伙食都很好,其實,只要網絡暢順、能用電腦及手機聯通外界,隔離於我不算問題;但聽到隔壁房間一個女孩,連續好幾天都在尖叫,究竟是她的情商有問題,還是大家對自由的定義不一,值得深思。

疫情到了最後階段,還有一個迷思。中央堅持嚴防死守兩年多,突然間說放開就放開,結果我一家五口,除我以外4人分別在3個城市感染了,而且從「陽過」到「陽康」,兩個星期內,與全國八成多的人一起,在春節來臨前結束了整個過程,高高興興過大年。專家如何拿揑時間得出「神機妙算」,耐人尋味。

綜觀整個疫情,3年幾乎沒有回過香港,沒有體會大部分香港人所經歷;身處內地,卻又沒有如其他人感染過病毒。雖說成為「天選之人」,但始終是主流的邊沿,連疫情都是格格不入,頗為遺憾。是以為記。

原刊於《明報》,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阮紀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