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感謝大家在星期日早上抽空出席書展參加我的講座,鑑於近來的發展,我會以「如何突破香港的困局」作講題。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制工作委員會副主任張榮順5月於深圳紫荊山莊與建制派議員會面時,說到:「中央政府給予香港人普選的機會,是想打破香港的困境。」即是在中央官員眼中,香港有管治的困境。此外,最近我與香港大學的同學聚舊,我是1972年畢業的,有位1968年畢業的建築師給我看了幾張照片,讓我想起50、60年代時香港有不少木屋區,不知在座比較年長的觀眾,對馬仔坑木屋大火、雞寮山泥傾瀉等有否印象。那時香港仍有大量木屋區、臨屋區,嚴重的房屋居住問題更成為了話劇的題材——《七十二家房客》。
70年代,時任香港總督麥理浩提出「十年建屋計劃」,但未能達到目標——亦可以說歷屆領導所提出建屋計劃往往都不達標。但經過70、80年代的努力,香港的房屋問題基本上得以解決,大約200多萬木屋區、臨屋區居民得以遷入公屋居住。不過現在又出現籠屋、劏房、工廈非法居住等問題,房屋問題再次湧現,對很多巿民來說是生活條件的倒退,置業機會遙不可及。特首又提出「十年建屋計劃」,十年內建造490萬個單位,但最近有位局長表示這不可能做到。我們解決不到房屋問題、土地問題,政改又被否決,香港是否處於困局呢?
行政主導與民主化的關係
我想花一點時間分享對香港今時今日為何會處於困境的見解。過往有幾個因素,第一,回歸不久就遇上金融風暴、禽流感、非典型肺炎,經濟出現逆轉,記得有銀行家對我說:「回歸前大家豐衣足食,現在無啖好食。」回歸20年左右,香港的政制已在默默改變,回歸前香港只是簡單的殖民地制度,真正行政主導。行政會議逢星期二早上召開,我翻查歷史,原來是由於英國內閣傳統,他們便是逢星期二開會。香港開埠後的立法局,全由官員擔任,後來開始委任紳商名流、高等華人,再後來委任增加,代表都由政府牢牢控制。當時政府的運作就是行政會議批准的事項,會議記錄會寫上「the Council advised and the Governor ordered」,然後轉至立法會「橡皮圖章」蓋印。
以行政主導,決策效率更高,可於短時期內完成項目,如1994年立法會才決定撥款予貿易發展局興建會展新翼,於1997年便已建成用作回歸大典;赤鱲角機場於1990年提出,於1998年亦已建成;1974年建立廉政公署,雷厲風行。今天的立法會愈來愈民主化,70位議員有40位直選,包括五個超級議席,雖然屬於第二功能組別,但其實也是直選。直選議員當然要面對巿民,回應巿民訴求,議員之間亦有競爭。由於愈趨民主化,議員們都集中爭取巿民支持,顯示自己做到政府做不到的事,努力監察政府,所以立法會聲音愈來愈多,時不時有人要彈劾行政長官,或要調查特權權力、追究責任,要有人頭落地。這需要長時間諮詢,制度的改變當然影響政府的效率,行政主導的制度被削弱。
全球化下的劇烈競爭
第二,有些事情在回歸前已發生,就是全球一體化。全球一體化當然是由於世界貿易組織的成立,與世界貿易的自由化。或者各位有聽說過以前負責推動世界貿易的關稅及貿易總協定(General Agreement on Tariffs and Trade,GATT),目標是削減關税,拆除貿易的障礙。後來成立了世界貿易組織,他們到各國商討如何削減關稅,拆除貿易屏障。中國於2000年加入世界貿易組織,經過烏拉圭回合的貿易談判後決定削減關稅,我們亦知道中國最近再減關稅。
關稅減,非關稅障礙拆除,貿易便愈流通,貿易、投資資金、服務業就愈蓬勃,因為不只是商品貿易開放,還有服務業貿易。開放服務業貿易對香港的影響,就是我們的勞工巿場開放,特別是高層次勞工巿場,如果有法國銀行來港開分行,我們無法阻止他由法國調動員工來港工作;或者有國際顧問公司在港開設寫字樓,我們亦無可能反對其引進全球視野最高學歷的專才來當顧問。所以勞工巿場在最高層已全球化,我們的畢業生是面對全球的競爭。加上在90年代開始有互聯網的誕生,很快便蓬勃發展,大家都知道這個數碼革命改變了世界,改變了生活模式、通訊模式、儲存和分析資料的模式,以及生產的模式。
港商北遷 本地再無製造業
第三,中國改革開放之後經濟崛起,令香港的經濟角色改變。最初中國經濟上的崛起是對香港有利,我們的廠房北遷。我是1987年調到貿易處,1992年再調到工商科,1995年擔任工業署署長,所以我在工商貿易層面做了六、七年。為何立法會的功能組別現有紡織與成衣呢?因為當時這些行業都是香港經濟支柱。戰後第一批把資金、管理經驗和生產技術帶來香港的,就是上海製造業的工業家。那一代工業家對香港的經濟、製造業有很大的功勞。香港曾有幾個工業是世界知名的,第一就是紡織與成衣業,在數量上世界第一,而品質最好則是意大利;還有鐘錶、鞋和玩具,我們有多個世界第一的稱譽。
不過,中國改革開放之後,廠房紛紛遷上大陸,香港再沒有製造業。香港不同新加坡,新加坡有一項政策,規定保留一定規模的製造業,並且支持將製造業提升檔次。他們有生物科技城,花大量資金在美國招攬大學教授,以進取政策維持新加坡的高科技產業,讓大學生畢業後有工作,刻意的政策讓經濟更多元化。但因我們的政府採取不干預的政策,小政府大市場,製造業全都北遷。
改革開放頭20年,製造業東主在內地賺很多錢,但最近我在研究香港的長遠競爭力,訪問了一位鐘錶商,他說:「以前會在內地聘請3,000人,現在只有300人。」他不是缺錢,而是不知道將來可以做什麼。他亦不會叫女兒接手打理廠房,因為時下年輕人不愛戴錶。以前精工錶、石英錶、電子錶大行其道,現在只用平板電腦和智能手機。世界的經濟正在起數碼革命,這是第一點。第二,就以他的千金為例,若你叫剛畢業的大學生到湛江、廈門的廠房工作,他們會感受到生活水平倒退,所以很多製造業東主在內地賺夠錢後,便返港買房屋、股票,生活不錯,但對香港的產業發展貢獻便減少了。香港的經濟角色改變,很多手握資金的商界人士,表示除了買房屋、投資股票外就不知有什麼作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