輾轉求職 從港大舍監到中大講師

我藉機查詢有關黑名單的問題,所得答案是:事過情遷,過了七年,自然「洗底」。可不知我當時的「底」何來:因參加過學友社?因支持學運?因去過共產主義國家?
不知何故,我的嗅覺和味覺自70年代中期起日漸退化,至1977年便完全消失了。一天,蘇繩祖分別把兩瓶液體放到我鼻前,叫我嗅,但我一點感覺也沒有。原來它們分別是酒精和阿摩尼亞精(濃縮氨水)!李信廣是耳鼻喉專科醫生,他也束手無策。類固醇藥物服用時效果顯著,但一停藥便回復原狀。此藥不可多服,信廣因此只讓我試用一次,為期兩週。
 
雖然完全失去了嗅覺和味覺,但很奇怪,吃到已變壞的食物,我仍然可以分辨出來。1978年夏天,我們一家四口在中環的月宮酒樓午膳。我夾起一件燒賣,咬了一口,便感到有點不對頭,於是告知曼儀。她再三咀嚼後,才發覺略有異味。
 
我們因此「無心戀戰」,想着離開。這時,剛滿三歲的允寧突然「爆」出一句:「不如『買單』啦。」她不知道廣州話「埋單」是結賬的意思,把「埋單」誤作「買單」,以為是用錢把賬單買下來。這無疑是一個很合理的推論。數十年後,國內的同胞也因不諳「廣府話」而有同樣的誤會。經過多年來的誤用之後,「買單」一詞現已積非成是,廣為接受了。 
 

針灸治療 嗅覺恢復

 
1979年3月,跟楊健明談及我的嗅覺問題,他建議我試試針灸,並向我推薦李文華醫生。李醫生落針之後十餘分鐘,我便感到鼻竇內好像有些東西在轉動了。我兩日接受一次治療,每次30分鐘。第三次之後,我的嗅覺和味覺有時若隱若現地恢復了約10%。五次之後,我因為要前往美加而終止了針灸。臨別,他說我的情況日後可能慢慢好轉。果然,在多倫多的日子裡,我的味覺偶然會恢復約五成。後來,我注意到,這「偶然」在某種情況下會變成「必然」:吃過燒鴨或燒鵝,味覺便會改善。於是,以後每次上館子,我都先來一碟燒鵝或燒鴨,這就養成了我常吃這兩款燒味的習慣。雖然味覺現已恢復得八八九九了,它們仍然是我的至愛。
 

放膽闖蕩 始求轉職

 
全職舍監工作不易為,每天都生活在提心弔膽之中。上任之初,兆傑就這樣對我說過:「我不羨慕你(的工作)。」他的關注,我完全理解,也絕對同意。我當時的想法是:這是有意義的工作,我願意闖一闖,做五至十年,伺機轉任全職講師或其他教育崗位。
 
1978年初,港大教育學院(1976年9月升格為School of Education)的院長Prof. Alan Brimer約見,告知汪老師暑假退休,問我有沒有興趣接任,希望我申請。我感到非常詫異:為甚麼會想到我?(事後猜想:可能是因為看過我對某篇碩士論文的評審報告吧?見本章第三節。)定一定神之後,我表示恐怕沒有資格申請這個職位,因為中文不是我的本科,並向他推薦李百強。他接受了我的推薦,但仍然希望我考慮他的建議。最後,我們作了一個君子協定:如果李百強跟我一起申請,他保證我們都有面試。面試6月26日早上舉行,小組主席是中文系的馬蒙教授,其餘兩人一位是教育學院代院長Dr. Raymond Simpson,另一位忘記了是誰。接受面試的共三人,第三位是最後勝出的韓炎聯。中午一時左右,馬教授來電,請我下午到他辦公室談談。見面時,他告訴我,遴選小組見完我們後,討論了超過一個小時才能作出決定,結果選了中文系前主任羅香林教授極力推薦的韓炎聯,跟着向我說了一番安慰和鼓勵的話。數日後,收到學校一封措辭懇切的通知書。失望之餘,總算有點安慰。
 

政治審查 無緣廉署

 
11月,香港廉政公署招聘社區教育主任,我去信應徵。12月9日面試,1979年1月初,廉署來電,請我前去談工作細則,並交我一叠文件回家閱讀。我取了文件回家之後,便第一時間通知學校當局,報告了情況,跟着表示想申請無薪假期兩年,完成了廉署的合約之後回來復職。這是大學裏常見的安排,一般都獲批准。正是無巧不成書,每月一次的教務委員會會議在收到我的口頭通知後次日召開,即時決定原則上接納我的要求,並紀錄在案。數天後,廉署又再來電,表示抱歉,高層沒通過聘任我的決定。很明顯,他們沒想到,我的申請會過不了警察局政治部審查的關。再過幾天,我忽然收到一個問候電話,是一位相當稔熟但多年沒有來往的棋友打來的。他是蘇格蘭人,任職政治部。1971年,我擔任香港國際象棋總會的會長時,他是執行委員會的成員。
 
80年代初,我協助廉署搞了一個大型的青少年道德教育活動。1988年,它來信邀請我加入他們的「社區關係市民諮詢委員會」屬下的「社會教育組」。一年後,他們更進一步邀請我為諮詢委員會的成員和社會教育組的主席。我藉機查詢有關黑名單的問題,所得答案是:事過情遷,過了七年,自然「洗底」。可不知我當時的「底」何來:因參加過學友社?因支持學運?因去過共產主義國家?
 

依依惜別 啟程中大

 
回說1979年6月中,肇楨發信到多倫多,告知中大教育學院正徵聘地理教學法講師,着我申請。我照辦了。我們一家四口7月6日離開多倫多,經愛明頓、溫哥華、東京和京都等地,於26日返抵香港。
 
中大的面試在7月底舉行,形式是我從未見過的:整個學院的在港教師(約十人)都出席了,主席是中大副校長兼聯合書院院長及教育學院院長鄭棟材,席上每人都可以提問,會面時間接近一句鐘(我過往的經驗是15–30分鐘)。這次面試的結果中大很快就通知了我,就任日期是9月1日。
 
轉職中大的日期定好之後,我立刻通知港大當局,並在附近尋找招租的房子。8月19日晚上,明原堂宿生會以宵夜的形式辦了個惜別會,不少堂友特別回來參加,氣氛可說熱鬧,但熱鬧中帶點傷感。當晚沒有表演,只是閒談和唱歌。27日,我們搬到巴丙頓道20號金時大廈8A單位。這座大廈是港大校園外最接近明原堂的建築物。
 
明原堂與學運系列(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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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輾轉求職 從港大舍監到中大講師

馮以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