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沙特爾沃思 (Ken Shuttleworth) 是Make建築師事務所的創辦人,目前他正監督全球多個矚目高層建築項目的規劃工作。他亦是英國辦公室理事會前主席,並於2013年創立「未來空間基金會」,藉以推動有關可持續城市的研究和討論。
沙特爾沃思在倫敦辦公室,透過視像會議與華懋集團執行董事兼行政總裁蔡宏興對談,討論了他作為建築師的理念及其公司如何為環境和建設宜居社區作出貢獻。沙特爾沃思與蔡宏興是相交多年的老朋友,他們曾於Foster + Partners建築師事務所共事,合作完成多個焦點大型項目,包括香港國際機場。項目曾獲選為二十世紀十大建築之一。該機場自1998年啓用後屢獲殊榮,包括多次獲選為全球最佳機場。
沙特爾沃思於Make建築師事務所及Foster + Partners建築師事務所參與多個知名項目,除香港國際機場外,其他備受讚譽的項目還包括香港滙豐銀行總行;以及位於倫敦的市政廳和30 St Mary Axe(前稱Swiss Re Building)。
蔡宏興從事國際房地產投資與開發逾30年,現為華懋集團執行董事兼行政總裁。他深信設計和建築的力量可提升社會競爭力。他積極貢獻社會,目前是香港建築師學會會長及大灣區城市設計師專業聯盟召集人等。
封城期間人與人關係更緊密
蔡宏興(C): 倫敦在封城期間,情況如何?
沙特爾沃思(S):儘管疫情令我們的生活大受影響,但也讓我們發揮了社區互助精神。人們互相幫忙,也多了探訪或問候鄰居和親戚近況……人與人之間的社區聯繫反而更加緊密。
C: 同意,正如我們常說的有危有機,新冠疫情也不例外。即使我們很多人都在不同地方工作,透過各式各樣的通訊技術,人們反而更緊密地聯繫起來。
S:在封城高峰時期,雖然我們約有160名員工在家工作,但我們的確很懷念社交聯繫。當倫敦放寬限制時,大約有30至50名員工回到工作室,而我偶爾也會回去,一起工作,感覺很棒。
科技讓團隊合作無遠弗屆
C:除了倫敦工作室,貴公司在悉尼和香港也有工作室,對嗎?
S:是的。我們的香港工作室已經成立了10-15年,而我們的澳洲團隊成立了約8年。兩個工作室各擅勝場,又互相配合。
C:多年前,我曾和你合作參與香港機場項目。由於我們的時區不同,我們在香港完成後的工作,還可在下班後交予你當時在倫敦的辦公室繼續進行。說起來,我們真的時24小時不停工作呢!
S:我們依舊拼搏啊!我們現時的團隊在三個地方一起工作,充分利用時區差異。我們在倫敦、悉尼和香港的工作室,便參與過許多中國大陸的項目。無論我身在何處,都可隨時查看項目進度,這是一個很大的優勢。
香港作為稠密城市的優勢
C:在您的職業生涯中,你曾參與許多香港地標項目,除了香港國際機場還有滙豐銀行香港總行。香港作為一個高密度城市,尤其是我們正在努力實現淨零目標,你有何看法?
S:像香港這樣人口稠密的城市,最大的優勢莫過於所有設施都很靠近。 在香港用不着開車,乘搭港鐵就可輕鬆上下班。那時我在參與滙豐銀行項目時,我住在半山區,走路上班十分方便。
但如果像洛杉磯這樣的城市,建築物和設施很分散。由點到點需要開車前往,路程較遠,路面空氣污染較嚴重,而且你每天上班還要花大量交通時間在交通上。我認為香港應為都市環境添加更多綠色空間,為人們提供更多與自然聯繫的機會,不過我知道香港有很多很漂亮的郊野公園!
建築師的責任
C:香港確實有很多郊野公園,而它們都離市區不太遠。我同意你的看法,香港市區確實需要更多的綠化空間。作為建築師,我們希望建築設計能改善人們的生活素質。那麼,建築師在設計更宜居城市以改善人們生活素質方面,應擔當什麼角色?
S:這是我們的重要責任。我的工作、我的事業就是完善建築設計,致力改善人們的生活環境。如果某項目的目的與我們的價值觀不符,我們會把工作推掉。我們有責任為節能減排出一分力。
C:作為建築師,我對這個專業充滿熱情,因為它可以改變人們的生活。如果做得正確,我們對地球和後代會有更好的交待。
S:我們應盡可能減低對地球的影響,例如要盡我們所能興建具能源效益的建築物,並且採用更可持續的建材和建築方法。
新科技如何促進可持續發展
C:除了項目的初始資本成本,建築師也應注意建築物的整個生命週期,你認為科技進步,能幫助我們實現這一目標嗎?
S:我們一直都利用新科技,把事情做到最好。於上世紀七十年代,我們的工作從繪圖板轉移到電腦。通過科技,我們可以更精確地進行設計工作,減少浪費。我們能快速測試不同的概念……新技術可幫助我們找出採用可持續建材的更佳方法,例如,我們正研究如何利用交叉層壓木材,作為混凝土替代方案,而這是在幾年前不可能的。
發展商在可持續發展的角色
C:沒有客戶,建築師也無從發揮。設計團隊當然希望實現節能減排這個願景,創建更宜居的城市,在過程中客戶扮演着什麼角色?
S:大學第一年,我且懵然不知,到了大學第二年級時,我才發現建築師須跟客戶合作呢!當然,客戶的角色相當重要,如果他們不關心環境,不關心建築材料的來源,我們須讓他們明白可持續建築的重要。
C:作為建築師,當我們回顧過去設計的項目時,總會認為我們應該能做得更好,這也是作為建築師的體會吧,永遠有進步的空間。
S:對我來說,我熱衷於探索新的做事方式,總希望能多踏出一步。其他建築師或者着眼於完善曾所做過的工作,但我們更加積極。我們沒有特定風格,方案會按照項目和客戶需求因時、因地制宜,同時兼顧可持續發展。我們就跟華懋一樣,希望不斷改進。
香港在集體運輸、建築設計的改進
C:我們希望透過項目發展,為社區和環境作更多貢獻。自80年代初期,你已經來港多次,你認為這些年來,香港在可持續性方面也有所改善嗎?
S:我記得我第一次來港時,建築大多是用都是單層玻璃的。但時至今日,單層玻璃已被淘汰。港鐵網絡已有大大改善 ⋯⋯ 建築設計也有了顯著進步,單層玻璃少了,設計加強了隔熱功能。
C:香港的態度也在改變。我們更加意識到可持續建築的重要性,我們正努力研究被動式設計的可行方案,例如更好的通風設計。
S:電動車這個趨勢也十分理想,零排放,行車時十分安靜。在不久將來,道路便沒有二氧化碳。現在如打開窗戶,馬路仍有不少廢氣,但在10年或20年之後,馬路空氣也會變得乾乾淨淨。
C:正如你剛提到,香港的鐵路系統十分完善。可以說香港是步行城市的一個榜樣嗎?
S:在香港很多地區,大廈與大廈之間都設有高架行人天橋,連接主要地方及港鐵站,事實上香港早已是其他高密度城市的發展榜樣。
C:如果發展商能改變一樣東西以改善我們的建築環境,你會建議什麼?
S:對發展商而言,當然是項目選址及項目對周邊環境的影響。我建議項目盡可能不破壞四周環境,例如大廈不會遮擋了附近學校的陽光。要知道,作為社區的一分子,發展商大可增加其他持份者的參與度,要多聆聽, 例如邀請學童參觀工地。
C:同意,我也認為應更好利用公共空間,讓人與人之間有更多互動和參與社區活動。許多建築師只是着眼於建築物本身,往往忽略了公共空間設計的重要性。
S:對啊!我們需要與社區有更好的互動,我們或可以在此開個藝廊, 又或者在公共空間設置咖啡廳或單車維修店等,鼓勵鄰里到這裏玩玩聚聚。在總體規劃的階段,我們便須考慮社區需要。
C:香港擁有一個非常獨特的城市模式……例如剛才所說的高架行人天橋網絡。我想,其他高密度城市也可向我們學習,不僅是我們的成績,也包括我們的不足之處。
S:香港的高架行人通道十分成功, 相比起來倫敦和巴黎仍多依賴地面。香港是將來高密度、多層城市發展模式的典範。
樓價問題和大灣區發展
C:樓價過高是香港另一大問題。由於種種原因,香港樓價居高不下,居住空間愈來愈狹小。作為建築師,你如何看待這個問題?儘管居住空間狹小,如何做才能改善生活質素?
S:即使居住空間愈來愈小,最低也要有一個限度吧!問題的癥結還是住宅物業供不應求。就以倫敦為例,人人都想住到市中心,那裏樓價自然居高不下,香港也一樣。不過,在疫情期間,較多人搬到去倫敦郊區,為倫敦樓價帶來下行壓力。我不知道香港情況是否一樣?
C:即使在新界,人口也十分稠密了!但現在也有討論在大嶼山填海造地⋯⋯我認為將來香港的住宅區會更加分散。隨着大灣區不斷發展,交通更加便利,一小時生活圈得以實現,不僅住宅,未來香港的商業區也會變得更加分散。
原刊於《LIFE+》雜誌,本社獲授權轉載。
!doctype>蔡宏興簡介
華懋集團執行董事兼行政總裁,在全球多個地方任職建築師和發展商超過30年,擁有豐富的公共和私人發展項目經驗。曾為香港政府、香港機場管理局、港鐵、市區重建局、Public Works Canada、British Columbia Buildings Corporation、非牟利機構及私人企業等提供服務。
曾任南豐集團董事總經理、Foster and Partners 董事、香港國際機場建築師及多個赤鱲角基建專案的認可人士。在公共及社會服務領域,積極參與多個專業團體和法定機構的事務。現為香港科學園董事會成員、建造業創新及科技應用中心董事會成員、香港城市設計學會副會長(公共事務)、土地及建設諮詢委員會土地小組成員及規劃小組成員、城市土地學會的全球董事及香港工人健康中心顧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