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利益 離不開追求普世價值

平等相處,和諧共融,愛惜生命,互相尊重彼此的自由,不恃強凌弱,不以勢欺人,正是全人類共通的、真正的普世價值。

「公共利益」的具體內容是甚麼人言人殊,但沒有清晰的定義,就無法評價公共政策或社會制度是否合乎公共利益。筆者參考了John Rawls的《公義理論》(A Theory of Justice,1971)所提出的「無知之幕」假想,在拙著《Public Policy and the Public Interest》提出:只有在完全沒有既得利益的考慮下,人才能真正持平地評價公共政策,亦只有這樣的「預計利益」(ex ante welfare),才能稱得上是公共利益。

忘記私利 客觀研究公共利益

我們要假想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利益,想像若這些身份和利益將由社會芸芸眾人中隨機抽出,自己會如何評價某政策或制度的改變?惟有如此,我們才能持平(impartially)地評價政策和制度。

「預計利益」跟「既有利益」(ex post welfare,或given interests)不同。在現實世界,人人都有自己的利益考慮,很難真正持平。但若要客觀、科學地研究公共利益,就只有忘記私利,作易地而處的想像。

John Rawls提出「公義即公平」(Justice as Fairness),其實就是說公義不可能偏私。公平即平等地看待各人,倘若自己的身份從「命運輪盤」抽出,有機會變成奴隸或賤民,相信沒有人會贊成奴隸制度或印度的種姓制度,也相信沒有人會否定男女平等或贊成種族歧視。

可見,平等相處,和諧共融,愛惜生命,互相尊重彼此的自由,不恃強凌弱,不以勢欺人,正是全人類共通的、真正的普世價值。

普世價值 源於人性共通

人性是普世共通的,所以才有普世價值。我們都有共同的需要,包括生理和心理上的需要。生理上的需要是物質的,包括衣食住行、健康、活動、性需要等;心理上的需要是精神的,包括自我形象、獲別人接受、能自由自主不受別人牽制、能免於恐懼憂慮、成功感、自我實現(self actualization)等。傳統上,經濟學家忽略了後者,直至上世紀70年代Richard Easterlin着手研究人類的幸福感,才開始逐步有經濟學者探討心理上的課題。

不同的族群因文化差異各有不同,衍生出不同的方法去滿足人類共同的需要;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亦會採用不同的形式去追求心理上和精神上的滿足。

既然普世價值在於對人性的了解和對每個人平等的尊重,我們就有責任包容不同的生活方式,而唯一的禁忌,應限於不能傷害別人,也不要暴殄天物,以期達致可持續發展。對於今天港人非常關心的政治制度,我們應包容所有遊戲規則公平的制度,有沒有普選反而不太重要。

西式民主 非真正普世價值

可惜,不少人把手段(means)和目的(ends)混淆了,把西式民主視作普世價值、視作最終目的,但真正的普世價值是自由和平等、尊重和包容,而非任何一種選領袖的手段。

中共不認同西式民主是達致普世價值的最佳手段,為何我們不能接受中國以「自己的方法」追尋中國夢?由於普世價值的普遍性,「中國夢」和「美國夢」本應沒有什麼分別,不外是自由、平等、安居樂業、國泰民安、免於恐懼、世界和平等價值。

自由包括創作的自由、選擇職業的自由、行動的自由、思想的自由、表達的自由、宗教的自由等;平等是互相尊重、平等競爭、機會均等、否決特權、否決濫權;安居樂業長遠而言還必須包括重視環保,因此經濟發展的模式必須具可持續性。中共在人民表達自由方面確實設了限,這並不太理想,但她針對的,其實主要是衝擊和試圖推翻其政治制度的言論和表達而已。

為什麼談公共利益竟牽涉到普世價值?本文就是要說明,公共利益離不開對普世價值的追求。我們要為香港人解決住屋、醫療、安老、治安的問題,這些都是較為物質的;除了這些,我們也爭取族群乃至人與人之間的平等、性別之間的平等、平等的信仰和政治權利等。

原刊於《經濟日報》,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何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