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那麼,您覺得二次回歸有沒有可能出現1997年以前那樣,重大政策是由倫敦來制定,所以以後重大戰略是由北京來制定,香港公務員隊伍把它好好執行。這個可能存在不存在呢?
答:看來我們現在是走上這條路了,今年以後,看來最重大的決定都是由中央作的,包括香港修例風波出來以後,特區政府怎樣應對,到處都可以見到中央的想法,現在《國安法》更是了,在我看來這個也是主要由中央拍板的。
問:如果從這個角度來說,香港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就是經濟的問題,民生的問題,我們知道香港以前作為中國內地連接全球的一個樞紐,它起的作用很大,那個時候香港的經濟份量又很大,現在的香港已不是這樣了。香港現在從民生角度來看,很多年輕人不願意跟內地融合,但同時香港的經濟又需要內地人。可是,大家都知道香港人對內地人的那種感覺也造成很大的問題。所以,從經濟角度、民生角度來講,您覺得首先應如何重新定位?北京如何可以像過去倫敦那樣為香港做重要決定,例如:興建公屋來解決這個矛盾。前陣子,傳說中央要把珠海的一個島填了送給香港。一方面是香港本身有沒有可能重新出發呢?另一方面,中央會不會積極介入,給香港制訂一些戰略方向呢?
答:我認為要考慮二次回歸的概念,認真探討問題,因為一方面有很多香港人對中央干預香港的高度自治是非常敏感的,要是在一些民生、社會政策看到中央的手伸進來的話,很多香港人可能會非常抗拒的。現實的情況是要解決香港民生問題,沒有中央出手協作也很難。就是說土地問題,單靠香港特區政府自己的力量也很難解決。有些人建議到大灣區裏面弄一個香港城,你也不能不要求中央出手的;有些人認為你要解決香港房屋土地問題,你不能不靠香港發展商的合作,但香港發展商也要看國家對香港的政策是怎樣,所以有些事是中央不介入也解決不了。
又如:教育方面,《國安法》也定了,有些人覺得《國安法》好像介入了香港的教育。要是針對做好我們的國民教育,單靠我們香港自己也不行,所以我是贊同您剛才提的,就是解決香港民生、經濟,如果不考慮接受內地大灣區的機遇,我們的經濟根本不可能發展,我們也要靠中央,不能不依靠中國的力量。
但是,怎麼解決中央適當的介入跟干預,這也是二次回歸要重新研究的問題。過去我們看得太簡單,你不干預,中央不干預,那就什麼都不搞,然後過了幾年就發現不行了,所以要落實中央所說的,要把中央對香港的全面管治權跟香港的高度自治權有機結合。
問:問題就是這個有機結合是最困難的一個問題。大家現在都很擔心在目前這個情況下香港的未來,對香港未來27年基本上是悲觀的佔多數,那我們到底有沒有奇跡?我自己以前認為一國兩制能夠實現是奇跡,但我不希望看到一國兩制失敗這個結局。面對目前大家都比較擔心憂慮的情況下,您覺得未來還有什麼良方可以真正讓香港重新開始呢?還是香港真的就是走下坡路呢?
答:這的確需要中央領導的高度智慧,他們要從全球的發展,國際的視野,國家未來兩個一百年的目標來看如何實現,然後是他們對香港一國兩制的希望與願景,要從這個高度來看才能解決問題。有很多問題是我也沒辦法理解的和看不通的。
假如曾鈺成要當特首
問:您從政很長時間了,雖然不是公務員出身,您是一個政治家。假如今天這一刻您要當特首了,您將怎麼帶領香港重新出發呢?
答:(笑)我要跟中央辭職了。剛才討論的這些問題,就是說要讓香港實現我們說的最好的前景,讓一國兩制真的成為很輝煌的成就,我不知道我們剛才的想法,中央認同不認同。
您剛剛的完全是假設性問題,要是我所處的位置能直接跟中央對話,能爭取中央聽取我的意見,我就會為剛才我們的看法爭取中央的認同,因為我覺得還是要中央採取主動。要重新建立互信的管道,首先是中央需要採取主動,你不能要求香港的反對派採取主動,所以中央應反過來看,《國安法》定了,實施了一年了,香港的局面平靜下來了,那時就有您說的軟的牌要怎麼出了,反對派也願意全面配合中央所出的牌,這樣來爭取重新建立跟香港所謂反對派的關係。我希望是這樣。
問:最後一個問題,您覺得反對派接受的可能性大不大?如果中央真的是這樣行動,因為剛剛我們講從中央的角度來說,從香港的角度來說,都希望香港好,只是想的角度不一樣。現在我們要面對香港這個現實啊。
答:這一定會有互動的過程,你不可能一下子就成功,因為我在立法會多年,經歷過三次政改,兩次是失敗的,只有一次是成功的。我看成功的那一次,即2010年的那一次,曾經有一段時間大家都認為沒有可能成功了,雙方的關係很緊張,但最終還是能達成共識。
我們都承認,現在不同政治力量之間的關係,不論是泛民跟中央的關係,還是建制派跟泛民之間的關係,可能是回歸以來最差的了,但這也是可以改變的。
劉寧榮、曾鈺成對談六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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