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返港參加新亞書院的當代中國講座,題目是筆者拙作《讀史觀勢》所引申出來的中國現狀和對外關係,全場1500名同學和各位領導及教授們,也算高朋滿座,可惜只得1小時,未能盡情發揮,但求指出方向,師弟們自行研習,也算是一得之見。
開場同唱錢穆所作的校歌「手空空 無一物」70年來不變,但大家物質供應已不同,精神糧食要加強,師弟們總算畀面,全程安靜專注,絕對有尊重知識應有的莊嚴,演講後的答問也有板有眼,反而最尖銳的問題來自內地來的同學,也不算難答。
中國人生必有「倫」
錢穆對人權作如下觀:「中國人生必有『倫』,人與人相處,乃為倫,故言倫,則決非個人,如夫婦,如父子,如兄弟,如君臣,如朋友,此為五倫。個人獨立,自由平等,即無倫可言。」西方人無倫,乃講權,有人權,無人倫,乃西方文化和中國文化最大不同所在:西方人看世界歷史,只得西方500年,而最重要的兩個事件,即為法國大革命和美國獨立革命,影響世界數百年。法國大革命推出「自由、平等、博愛」可說是當年普世價值,但何時偷樑換柱,變了「自由、民主、人權」可以說反而是狹隘了。
時至21世紀,言論自由有了雙重標準,民主是力大的一方壓制力小的一方,人權更是打壓其他國家的工具,完全適合西方的工具文化,衷心無誠,盡出於偽,力少者無權可言,乃趨於激烈,已不知中國文化的「氣量、胸量、識量、度量、寬宏、大量」等是從心不從量的道理了。
亦有問對世界統計的數字是否有信心,這是指筆者所提供2050年的全球經濟數字的可信性,到2050年世界GDP的排名,中國居首20%,印度居次15%,美國變成第三11.6%,印尼第四3.6%,而日本跌至第八2.32%,英國脫歐後跌至第十1.8%,亞洲四大加起來41%,金磚四國亦是41%,歐盟27只是9%,G7 21%,E7 48%。世界30年後統計數字確是大變,同學們難以置信亦正常,但這些統計是西方專業如OECD、PWC和高盛等各自計算。數字不盡同,大方向相近,筆者才採用,這可不是中國人計算出來的。
《讀史觀勢》中的十大走勢
而歷史數字,1989年柏林圍牆倒塌時,西方世界佔全球經濟80%,2019年只錄得40%,只錄得這是30年間的事,再過30年變成21%,有沒有可能呢?應該有,所以筆者在《讀史觀勢》中列出十大走勢。
(一)中國睡醒,還推出「一帶一路」和「世界命運共同體」兩大目標。
(二)美國消停,只知用極度施壓和制裁兩招,不知仁政為何物。
(三)日本掙扎,反到了脫美返亞的大考量。
(四)歐洲安於逸樂,連製造業也衰退了。加了英國脫歐,團結力量又少了一環。
(五)金磚四國將成比歐盟G7更大的經濟體。
(六)四小龍轉型,不能只做中間人,一是要釐清自己在世界的位置,努力扮演自己的角色。
(七)東盟印度崛起,兩者隨中國之後成為重要實體,必遭西方打壓冒起的速度。
(八)非洲造勢,人口大增成為新動力,誰先着手,誰最有前途,中國人在非洲已超過100萬人。
(九)中東戰火,美國剎車,引起後遺症,以巴之爭更劇。伊朗沙特爭雄,令人心驚。
(十)各有隱憂,首先面對全球衰退,世界進入新時代,事實上西方歷史都只看西方,而忘了東方尚有19世紀的日本明治維新,成為強國。
20世紀影響全球,而鄧小平1978年的改革開放40年,創造世界奇蹟,影響21世紀,必屬影響世界大事,不可不曉。錢穆說中國不在「變革之不速,而在暫安之難得」暫安已40年,往後30年爭取繼續暫安,要有非常的手段,而不是「韜光養晦」就可以。
錢穆晚年的心得
還有同學問及如何讀錢穆的「人生十論」,正中筆者下懷。此書不要看1955年版,而要讀2016年的北京三聯版。錢穆全集已在大陸全面發行。最好由第三輯的「中國人生哲學」部分讀起,這是錢穆晚年的心得。他已看出台灣人必須返大陸才有作為,要學生們返大陸營商之作,必須本共患難的心態,要「謙虛,憂患,謹慎」這對香港學子有同樣的作用。
果不其然,1987年台灣解嚴,中國國運轉變。台灣人大批返大陸,但多少人聽從錢穆之言,同學們宜細讀開卷有益,是為記此次發言的感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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