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戰後外交角力引發「五四運動」
現代多數為人們認知在1919年的五四運動,主要人物是胡適之、陳獨秀(註)、北京大學校長蔡元培及其他新文化運動推手。
第一次世界大戰時,梁啟超讚同向德國宣戰加入歐洲戰事,因此與反對參戰派激辯。最後議會通過決定參戰,中國亦因此首次成為戰勝國。任公希望把握機會從德國手中取回山東省領土主權,他以會外顧問及記者的身份參與在法國凡爾賽宮召開的巴黎和會。
楊鐵心與郭嘯天比喻梁啟超與林長民
梁啟超與好友林長民對事態發展的重要地位似乎被貶低甚至被忽略,深入細讀歷史資料,可以肯定兩人是引發五四運動的關鍵人物。任公當時並無官職,他代表民間組織國民外交協會與蔣百里、張君勱、丁文江、劉崇傑、徐新六、楊維新等7人從上海出發乘日本橫濱丸到法國巴黎赴會。(筆者認為金庸把他們寫成為《射鵰》小說內黃藥師的六位弟子曲靈風、陳玄風、梅超風、陸乘風、武罡風、馮默風。)
巴黎和會召開期間,任公與美國總統威爾遜及英法等國的代表會面,請他們支持中國收回德國在山東權益的立場。後來發現原來早在1918年段祺瑞政府已私下與日本交涉,更已簽訂秘密借款合同。任公發覺自己被蒙在鼓裏,對山東問題的交換條文一無所知。知道國家主權被出賣,任公立即要求中國代表否決條款並拒絕在凡爾賽和約上簽字。更隨即發電報回國告急,林長民接到後連夜寫成《外交警報敬告國人》,並發表於5月2日的《晨報》。
「膠州亡矣!山東亡矣!國不國矣!此惡耗前兩日仆即聞之,今得梁任公電乃證實矣!聞前次四國會議時,本已決定德人在遠東所得權益,交由五國交還我國,不知如何形勢巨變。更聞日本力爭之理由無他,但執一九一五年之二十一條條約,及一九一八年之膠濟換文,及諸鐵路草約為口實。嗚呼!二十一條條約,出於協逼;膠濟換文,以該約確定為前提,不得徑為應屬日本之據。濟順、高徐條約,僅屬草約,正式合同,並未成立,此皆國民所不能承認者也。國亡無日,願合四萬萬民眾誓死圖之!」
林長民在文章中呼籲國民奮起抵抗,經汪大燮通知北京大學校長蔡元培最新事態實情,之後學生自發在5月4日遊街示威反對中國簽訂和約,就此拉開了五四運動的序幕。
筆者對比《射鵰》小說內容發現金庸用金國隱喻日本,出賣國家為金國王爺辦事的宋朝官員段天德,是影射當年北洋政府的段祺瑞。林長民與梁啟超的處境遭遇,可對照金庸描寫兩位結拜為兄弟而故鄉山東的父親郭嘯天和楊鐵心。
另外讀者請留意一戰期間被派到歐洲的30多萬華人民工對前綫戰役的影響與功勞竟然被刻意隱藏,到近年才有歷史學家發掘和認同。
思成徽因承繼父輩愛國精神
梁啟超著《歐洲戰役史論》的手稿 :
「一九一四年之戰,世界有史以來第一大戰也。生其時而恭睹之,寧非人生一奇遇。思成生於二十世紀之第一年,其十五歲生日則戰事正酣之際也。以所著史論厚稿畀之思成,讀此其亦知:國之立於天地至不易易,而長思盡瘁以報也。乙卯三月初二日。飲冰。」
梁啟超一生懷着憂國憂民的俠義精神,他刻意栽培兒子為國家民族的自強而奮鬥。1915年正值日本步步進逼中國接受《二十一條條約》。任公以手稿為生日禮物勉勵兒子,他的愛國情懷理所當然由兒子承傳。
林長民1919年時任北洋政府外交委員會事務長,在五四運動後辭去職務,被調派到歐洲當考察特使。少女年華而且聰慧過人的林徽因,便跟隨父親遊歷歐洲當助理和翻譯,繼而接觸到西方藝術與建築的觀念,為日後與丈夫思成研究中國古代建築及藝術歷史奠定基礎。
《金庸散文集》內透露蔣英乃查良鏞表姐,蔣英是蔣百里的女兒,丈夫錢學森是中國導彈專家。梁啟超和同屬立憲派的蔣百里與張君勵(徐志摩元配張幼儀的長兄)亦師亦友,蔣與張二人都為巴黎和會與任公同行到歐洲大陸,努力為國家廢除德國的不平等條約,取回山東省主權,更要阻止日本以《二十一條條約》掠奪中國東北領土主權。
查良鏞身邊的親友前輩,都是近代歷史中舉足輕重以影響歷史及至現今社會的重要人物,都是化身英雄俠義小說故事角色的理想對象。
查良鏞外交事業障礙重重
查良鏞少年時已在外交上努力學習並攻讀相關學校學科,但在中央政治大學的外交系與國民黨職業學生衝突而被學校開除。幾次打擊都不能阻礙他對外交工作的願望。已具備豐厚外交法律知識的查良鏞在1949年找到機會一展抱負。他首先在香港《大公報》發表評論文章《從國際法論中國人民在國外的產權》,用國際法解決國共兩黨內戰後對民國航機資產的紛爭。終於獲得國際法學專家梅汝璈賞識,邀請查良鏞到內戰後的外交部任職研究助理(總理周恩來同時負責外交事務)。當時外交部實際負責人喬冠華又因查良鏞家庭背景,而調配他去由周恩來倡導成立非官方的「人民外交學會」工作。能實實在在為國報效的外交工作又與滿懷熱誠的查良鏞擦身而過,他決定回到香港繼續在《大公報》工作。
查良鏞是否欲跟隨任公以外交工作為國效力?請讀者幫助一同找出答案。筆者猜他內心會想像能夠如表哥徐志摩般,成為梁啟超學生。
梁啟超在辛亥革命後結束流亡生涯,回國組織政黨及加入政府從政。雖然當政時間不算長,但都是政府內的重要位置。任公與查良鏞都是辦報後獲得從政的機會,下一節為大家介紹兩人政治活動上的因緣際遇。
(註)陳獨秀原名陳慶同,獨秀的意思是Democracy & Science,是德先生和賽先生的意思,現在廣為人知在新文化運動中推動的觀念。
個人簡介:
「庚戌子」是寫作新手。未遭遇過戰爭洗禮,但經歷過朝代更替,千禧巨變。喜歡尋找另類角度去解釋事物,在兩個世代夾縫中做橋樑的工作。見到近年世事問題多多,嘗試用有限的智慧在日漸沉澱水清的歷史內,找可以解惑舒憂的答案。
本系列文章:
外交示強,為國爭權──《射鵰解謎》附錄(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