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海的堂弟收拾亡父(我爸的最小一位弟弟)遺物時找到兩張舊照片,在我們的群組問是誰,我一看便知道一張是我大哥扮老細,另一張是我二哥最經典的抱妹妹照(當然是我)。
我父親在上海的四位弟妹,當年收到遠在香港的父親的子女照片遠多於我們四兄妹藏有的,像任何一位新任爸爸的興奮,父親把子女每一個成長階段用照片紀錄,和上海的弟妹分享, 和今天那些父母把子女一堆堆照片每天在社交網絡向世界公布,一模一樣,在那些照片的背後,當然是像任何一位父母的驕傲,在我父親而言,更加上一位遊子對家人的思念。
我父親當年第一屆上海紡織大學畢業,原本醫學院錄取了卻付不起學費,況且紡織大學給他獎學金加生活津貼,可以養活弟妹。畢業後紗廠要人去香港裝機,當年上海人嫌香港落後不肯去,我父親是幾代旅居上海的廣東人,一口流利廣東話,於是工廠便強推了父親「小廣東」去香港。父親帶了新結婚太太去香港,然後生了我們四個兒女,當然最愛把我們的照片寄去遠在上海的弟妹。
父母對子女的自豪感,源自愛,沒有客觀標準,沒有虛榮,沒有炫耀,沒有浮誇自我膨脹…….
同學也在收拾亡母遺物,發現竟然有他幼稚園低班成積表和大學畢業禮入場券。對一位母親,兒子的大大小小成就都是里程碑,在兒子已不再需要去證明自己的年紀,已漸漸忘記了這些曾經的榮耀,一張張的證書已發黃、不再有用,但是在一位永遠以兒女為榮的父母眼中,這些永遠是無價寶,管你打後有無限的更多更大成就。
兒女永遠在父母離開後才會遺憾自己不夠的陪伴和關愛,千叮萬囑地向年輕人勸戒,要珍惜父母,但是一代又一代的兒女都不會聽從。這可能便是擁有便不珍惜、失去了才遺憾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