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吃一家飯

張謙宜好談藝,《詩談》一卷,論「和平」、「天趣」、「布置」等,皆有見地,卷三所謂「莫吃一家飯」,舉「蜂之釀蜜,豈止一花」為例,言為學需「兼採」為上。

《中文筆記》本則次第論及張謙宜、祝枝山、李葆恂、金聖嘆、何屺瞻等5位明清時期文人。張謙宜為雍正潛邸時老師,執教甚苛,不留情面。雍正繼位,感念師德,召張入宮,意欲重用。張誤以為雍正欲懲其當年苛教之怨,遂吞金自逝,不及享帝師之尊。何屺瞻幼時頗魯,因遊道院見蝴蝶飛而心開,中進士後為康熙八皇子胤禩伴讀,值守南薰殿。胤禩好詩文,曾託何從南方購書,勿料此後竟成胤禩籠絡南方士人之罪證。

雍正奪嫡最終勝出,以張之帝師對壘何之伴讀,料非無因乎?然張學究氣過重,康熙乃贈「山東學究」匾額,大有貶他只知學問、不擅為官之意。著述雖廣涉四部,終未出膠州半島,與何屺瞻「義門聲望」重於海內,相去遠矣。張謙宜好談藝,《詩談》一卷,論「和平」、「天趣」、「布置」等,皆有見地,卷三所謂「莫吃一家飯」,舉「蜂之釀蜜,豈止一花」為例,言為學需「兼採」為上,與張璠《易集解序》「蜜蜂以兼採為味」趣同,然「莫吃一家飯,久之便被豢養得慣了」之意,則更近一解。

祝枝山以書法聞名,詩詞文章皆俗,無可觀者。只《朱性父詩序》痛呵明人「別號縱橫」之弊,讀來甚覺痛快。猥瑣之人,何必妄自標榜?別號自與官銜不同,後者「實為王制,非他文字可比。」今之文人,筆名眾多,當難逃祝枝山之罵也!

其《促金生許川扇不至》一詩,又證明時川扇重於宇內之歷史。「聚骨扇自吳制之外,惟川扇稱佳,歲貢萬數柄。」蓋川中多竹,紙也高產,制扇有工匠心,又有畫家加持,故為宮中時尚而影響民間。《野獲編》所謂萬數柄,當有誤記,明時四川布政司歲貢川扇最多者,至近5萬柄,尤以灑金川扇為貴。

龐驚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