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襯(bɔŋ55 tsɐn33)
多數粵語詞典都有收錄「幫襯」一詞,並且都指出此詞是「光顧」、「惠顧」的意思。然而何以「幫襯」會有這個意思呢?這些詞典卻未有說明。其實,當身為店主或者售貨員的粵人向顧客說「唔知先生/小姐/婆婆/伯伯有乜幫襯呢」的時候,其實際意思是「不知道這位先生/小姐/婆婆/伯伯有什麼(可以)幫助(我們)的呢?」這字面上就與英語的“What can I help you”相反。英語的意思是︰我們有什麼可以幫您的?
為什麼中英文化會有這樣的差異呢?大概我們中國人習慣上要對別人表示謙卑,同時又習慣對別人表示尊重,而需要別人幫忙的,我們習慣上都視之為「卑」的一方;相反,幫助人的,我們都視之為「尊」的一方,所以老闆或店員對着顧客就要表示自己需要對方幫忙。
英國人的想法剛好相反,為向對方表示關懷,就擺出願意幫助對方的姿態,所以老闆或店員對着顧客就要表示願意為對方效勞的意思。現在香港的店主或者售貨員通常就借用了英國人這一套,他們會對顧客說︰「唔知有乜嘢可以幫到您呢?」這顯然是我們的文化被西洋文化侵蝕的一例──印象中,至少上世紀60年代末、70年代初,我們還沒有這種英式禮貌。
「幫襯」其實是古語。
明 馮夢龍《醒世恆言》第三卷︰「然雖如此,還有個兩字經兒,叫做『幫襯』。『幫』者,如鞋之有幫;『襯』者,如衣之有襯。」因此所謂「幫襯」就是「襯貼」、「幫忙」、「幫助」的意思。白維國《白話小說語言詞典》「幫襯」條︰「幫忙、幫助、贊助。[例]也有在上面牽的,也有在下面推的,也有將杠子幫襯的。(《平妖‧九》)又去結交這些門子,要他在知縣相公面前幫襯。(《通言‧一五》)只是關帝神君也這般幫襯看他。(《歡喜‧二三》)」
筆者又見「幫襯」的用例於明 吳炳《綠牡丹》第十八齣《簾試》︰「(淨)沒奈何,只得央及(黃氏案︰羅斯寧校云︰『「及」吳本作「你」』)成就此事,沈家的親準準讓與你了。(丑笑介)也罷,將就幫襯你一遭兒。」又清 吳敬梓《儒林外史》第一回︰「王冕哭着應諾。他母親奄奄一息,歸天去了。王冕擗踊哀號,哭得那鄰舍之人,無不落淚。又虧秦老一力幫襯,制備衣衾棺槨。王冕負土成墳,三年苫塊,不必細說。」
膽粗(dam35 tsou55)
南宋 羅大經《鶴林玉露‧乙編》卷四「馮三元」條︰「(馮京)有詩號《灊山集》,皆其未遇時所作。如『琴彈夜月龍魂冷,劍擊秋風鬼膽粗。』」今日粵語仍有「膽粗」一詞。
白宛如《廣州方言詞典》「膽粗」條︰「有膽量。」《香港粵語大詞典》「膽粗」條︰「有膽量;膽子大︰佢都膽粗喎,老闆都敢鬧『他膽子夠大的,老闆都敢罵』。」《現代漢語詞典》及《現代漢語詞林》均無「膽粗」一詞,足見「膽粗」未獲承認為現代漢語共同語,只是「方言詞」;然而它卻是於古有據的粵語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