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的甄別與度量

什麼是民主?這是個大問題!筆者在《廣義財政論》中,給出民主的基本定義。民主:就是居民議稅能力與議稅權力之集合。

數年前,曾與台灣某著名經濟學家,討論台灣民主化對台灣經濟的影響。經國先生專制,台灣經濟飛速發展;後經國時代民主了,台灣經濟卻出現了停滯。同樣,按西方標準,中國實在難言民主,經濟卻取得了巨大成就;一些堪稱民主典範的發展中國家,卻長期處於經濟停滯和社會動盪。台灣那位著名經濟學家沉默了。事實上,多數學者專家同樣無法解釋這一現象。我直言,台灣的真實民主水平遠遠比不上大陸。我確定,後西化國家大多數並未讀懂民主的真諦。

什麼是民主?這是個大問題!我在《廣義財政論》中,給出民主的基本定義。民主:就是居民議稅能力與議稅權力之集合。有言論自由,不代表有議稅能力和議稅權力;有選票,不代表有議稅能力和議稅權力;多黨制,更不代表有議稅能力和議稅權力。有時候,明君或優秀的執政黨,卻有代表居民議稅的能力和權力。明君或優秀的執政黨,有時候反而能建立合理稅政,實現經濟高速增長並迅速改善人民生活。台灣,形式上民主了,其實居民既無議稅能力也無議稅權力。國民黨與民進黨皆為資本家黨,台灣走上了資本專政的邪路。隔壁鬧民主的香港,比台灣更離譜,堪稱資本暴政。

議稅能力與議稅權力的集合

那麼,什麼是議稅能力?我曾講過:如果你們要獨立,請先閱讀《美國獨立宣言》;如果你們要民主,請先閱讀《法國人權宣言》;如果你們要革命,請先閱讀《馬克思共產黨宣言》。須知,上述宣言,討論的核心,都是稅政問題。不具備議稅的能力,你們瞎折騰,那叫動亂。如果,被有心人利用,那叫顏色革命。那樣做,根本無法改變命運,卻會走向最悲慘的反面。何謂議稅能力?就是主體性復蘇的自由民,對自身應承擔的社會責任與自身應享有的經濟權力的精確計算。易言之,就是自由民對稅賦結構與稅政制度的集體共識。一個國家(或地區),沒有獨立的思想家,沒有能力深刻討論稅政,也就根本不具備議稅的能力。無議稅能力,形式民主是最糟糕的選擇。因為,政黨往往會淪為利益集團的工具。

那麼,什麼是議稅的權力?美國獨立,是美國居民為了與大英帝國解決稅政分歧而做出的選擇。法國大革命,是資產階級與法國貴族為解決稅政分歧而不得已的衝動。社會主義革命,是無產階級與帝國主義、封建主義、資本主義為解決稅政分歧而展開的殊死搏鬥。他們在特殊的歷史時期,只能通過革命來贏得議稅的權力。請注意:稅政是立法權。獲得立法權,也有非暴力的方式。英美兩國,在解決內部稅政分歧時,就採取了非暴力的方式,並獲得了偉大的成功。上世紀初葉,英美均爆發了廣泛的民粹主義運動(本質上是社會主義運動),這場轟轟烈烈的運動,改變了立法權的結構,修改了不合理稅政,從而改寫了歷史。議稅權力,是一個動態平衡過程。貴族專政,資本專政,當然不好。暴民專政就好嗎?更不好。民粹主義,一樣會毀掉一個國家的。議稅權,處於相對平衡狀態最好。當然,這取決於自由民集體的文明程度。從這個意義上講,李光耀的開明專治有歷史和現實的合理性。從議稅權角度看,李光耀式的民主更為適合那個時代的新加坡人民。

上個世紀六十年代,東方大國的偉人試圖解決人民的議稅權問題。他,以一人之力,開啟了轟轟烈烈的社會民主運動。然而,他忽略了他的人民的歷史局限性。他的人民,並不具備議稅的能力。人民,並不知道民主的尺度在哪裏。人民,在獲得了立法權後,根本無意於建立穩固的稅政結構。人民,在慣性思維中,伸手去要司法權和行政權(砸爛公檢法和無產階級專政)。民主,本是議稅,絕非議政。人民越權,必然導致社會災難。人民,並不必然善良,他們本質上仍然是小D、阿Q和吳媽,他們一旦獲得司法權和行政權,就必然會走向暴民專政。關於這一點,我們的反思並不徹底。因為不徹底,歷史就會反覆重複。香港己亥動亂,再一次教育處於轉型過程的中國人。民主的真諦是什麼?應如何度量民主的邊際?應如何建立歷史和現實的均衡?想不明白,能做好嗎!

香港:暴已平,亂未止

我總也忘不了電影《紫色》。解放,源於肉體,落實於精神。林肯的一紙奴隸解放宣言,只是從肉體上解放了黑人,獲得精神上的自由還需要走很長的路。奴隸與自由民的區別是巨大的。奴隸們沒有議稅的能力,即便是擁有了議稅的權力也會走向反面。自由民,與奴隸的區別在於,自由民首先知道自己的社會責任,其次才是他們擁有的經濟權力。責任與權力的平衡,才有可能達成稅政的均衡。我為什麼寫《廣義財政論》,就是為了讓人民具備議稅的能力;我為什麼寫《新社會主義通論》,就是為了讓人民具備議稅的權力。人民的主體性復蘇非常重要,當人民了解了自身的責任和自身的權力,奴隸們才可以由奴隸變成自由民。否則,再美好的制度安排也是枉然。也許,我們可以從歐洲文藝復興到宗教改革的歷史進程中獲得啓迪。奴隸們的主體性復蘇,就是從一般性的集體審美進化到宗教、倫理、學理和法理,進而慢慢地延伸為社會責任與自身權力的制度性安排。

民主,不僅僅是看法,也必須是算法。既然,稅賦均衡,需要精確的計算,那麼民主程度就在這平衡點的計算之中。貴族與資本貪婪,用盡一切手段,將奴隸們壓榨到燈乾油盡。奴隸們暴力,也會將貴族和資本抽筋剝皮。民主當然是經濟學研究的範疇,民主狀態是一種平衡狀態,而非幼稚的線性邏輯。況且,民主也有成本,成本大到可以亡族滅種。度量,也是一種鬥爭。比如,直接稅與間接稅的關係。那是,資本利得與勞動所得的博弈。當然,那也是經濟發展與生活改善的關係。一旦失去平衡,則美意立刻就變成毒計。

香港,暴已平,亂未止。道理很簡單,民主的定性,民主的定量,都亂成一鍋粥了。資本暴政不好,暴民專政更不好。然而,不吃點兒苦,也很難有所長進。好在,香港是福地,茶杯裏起風波而已。有人問我藍黃?答曰:我心居中,不藍不黃。或曰:不議稅,未見藍黃。一遇議稅,就盡顯本色了。也許,藍黃都應成為歷史,因為人民終歸會覺悟的。

盧麒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