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按：2019年10月26日，公民實踐培育基金邀請時事評論員練乙錚教授進行演講，主題為「一國兩制之外有路行？」。演講從法律、經濟和國際關係的角度出發，窺看一國兩制以外的出路和可能性。練教授演講內容摘要分兩篇刊登，以下為第二篇：
及早尋找國際化的解決方案
我覺得香港問題在內部文明解決是首選，但如果內部不能解決的話，或者內部解決需要很大成本時，就應該在國際上尋求解決。尋求解決的方法不限於遊說其他國家向中國或香港政府施壓，而是靠仲裁。施壓是政治行為，仲裁也有政治壓力，但比較接近法律。
內部解決的優點是成本效益低、人民參與過程，但缺點是過程會出現矛盾和衝突。國際化的優點是裁判結果接受程度較高。
我們要考慮香港解決問題對中國的反應。中國可能不參與國際仲裁，但冷靜下來，可能覺得仲裁是出路。
我認為香港2047問題國際化解決方式，就是採用瑞士模式，否則內部解決的可能性和代價可能很嚴重，可能會爆發一場勝負難以預估的內戰。香港從未想過爆發內戰，但今次送中事件看到的矛盾衝突，足以構成一次內戰。
外部解決通常是內戰也無法解決的時候，拖了很久才出現的，例如科索沃。內戰過後，才由國際解決。香港應該拖脫內戰的可能性，及早尋找國際化的解決方案。
香港2047年之前出現內戰的場景
從2014年和平抗爭至2019年勇武抗爭，短短五年的時間香港內部的張力升幅非常厲害。從這升幅推測2019至2047年的矛盾進程，不可以樂觀。我認為2019年已經是一場準內戰。
所謂準內戰，如果中國不是礙於國際政治和國內經濟形勢沒出動解放軍，香港已經在今夏進入內戰；又如果前線抗爭者的武器不是只有地上撿起的磚頭，這場內戰就必然演變成民族解放戰爭。
如果一個國家或地區裏，有一部分人以國家或地區名義發動戰爭，這已是內戰。世界上發生內戰的頻率很高。香港發生內戰的機會在於中國經濟實力、國際上反中的能量、香港人的分離主義。
大家可以用沙盤推演，不同年分發生不同場景。2014年佔中時「和理非」和勇武的分歧，到2047年會消失。內部變得團結，但與敵對政權的衝突更為厲害，一是全面妥協，歸附中國，一是內戰。
香港內戰對中國經濟金融損害甚大。中國除了香港，難以再找其他合適的地方發展金融中心。
明智出路：雙贏港獨的方案
解決方法對的話，不但避免內戰，更是雙贏局面。現在說港獨，自然就想起對抗型港獨。即是示威者爭取獨立，但政權不准許，就攻打政權，或者政權攻打企圖獨立的勢力。其實有雙贏的港獨，就是為中國着想，讓中國參與。
我們有20多年的時間，避免對抗型港獨出現，提出文明的做法。但不要想過程，例如說港獨時香港會斷水斷電就會「玩完」等激烈的震盪。我覺得要想最終圖像，想想港獨後各方面都接受和得益的景象。
我提出「法理港獨」，在法律容許的範圍內用理性的方式提出港獨概念，只用作參考，覺得合理才接受。很多人覺得中國不接受，但我覺得共產黨沒有原則（全場笑）。昨天簽訂《中英聯合聲明》，今天就說聲明沒效。昨天說中國神聖領土不可侵犯，但轉頭向俄羅斯歸還領土，連累我的好友程翔因揭露此事而坐牢數年。（全場笑）
香港學習瑞士模式
歷史上，瑞士於13世紀末立國。1648年的《西伐利亞和約》保證其獨立和永久中立。瑞士處於法國、普魯士（今德國）、奧地利等強鄰之間，是兵家必爭之地。瑞士曾在二戰時擴充軍備，但自1995年起裁軍，由75萬降至8萬。瑞士的獨立和中立地位，逐漸不需要用軍事力量維持。
瑞士擁有世界上最堅固的不引渡傳統。國家憲法禁止死刑。因此瑞士是世界第一灰錢避難所。香港如果想學瑞士，引渡問題很重要。香港引渡條例有「排中條款」，不適用於中國、台灣和澳門。這點與瑞士的不引渡傳統接近。香港禁止死刑不是憲法規定的。
香港想學瑞士模式，應該有何特點？主權獨立、永久中立，與瑞士相同。更進一步，完全無武裝，為聯合國一員。
香港的獨立中立地位，由中國單方面向國際社會推薦，並由美、英、加、澳、日及任何其他國家確認。或直接由中國及這些國家簽署國際條約一次過獨立。
香港永久不結盟，永久不反中，針對中國的政治運動私人進行，免卻中國擔憂，減少阻力。
香港採取完全符合《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的自由民主體制，領導人和立法會開放提名，由公民一人一票產生。嚴格永久保留並加強現存對中國的不引渡、不遠解規定。以憲法威力永久廢除死刑。
向國際遊說瑞士模式 免除中國阻力
以前毛澤東時期的派系鬥爭都是意識形態的，但到了今天是經濟利益集團之間的鬥爭。就算得到經濟利益，都不會安心。為了利益着想，強化一國兩制，保證人生安全。事實上香港的一國兩制，並不保障安全，唯有瑞士模式最安全。
從國家層面來看，香港行瑞士模式對國家有利。瑞士模式長遠地解決了香港政治問題，國家與香港保持友好的關係。不引渡協議、沒有死刑兩大優勢，有利香港金融中心發展，對中國有利。
瑞士模式對國際有利，對香港人更有利，是一個多贏方案。
但目前來說推動瑞士方案有很多阻力。大家不理解概念，對獨立過程充滿恐懼。但我們可以對比一下加泰隆尼亞、蘇格蘭、魁北克、台灣、西藏等國際獨立運動。如果加泰隆尼亞提出瑞士模式，在國際上接受程度較低，因為西班牙是西方國家，如果推動成功，其餘西方國家就不會安全。台灣有死刑，因此搞不成瑞士模式。如果西藏獨立，國際不太支持。
但香港要求自己獨立的對象是中國，是一個強大的國家。如果香港要求獨立，西方國家不會反對。
香港獨立之後，對西方有利，西方會接受。
怎樣擺脫中國的阻力，達到理性的方案？我認為國際上做遊說很重要。如果香港人提出意見，沒人會管你。但利用多個國家的力量遊說中國，效果會大得多。
我們現在要做的是先游說國家，這些國家必須支持香港的抗爭。但中國就不滿。西方國家支持和平解決方法，較易接受香港的抗爭。我們還有28年時間做游說工作，我覺得可以。
「一國兩制之外有路行？」二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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