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戀山城

在阿爾巴尼亞的旅程中,印象深刻的是戀戀山城和蔚藍海岸,還有墓碑。

今年暑期出遊,憂心忡忡,心繫我城,實在不是味兒。我們寸步都看着手機,對在港發生的,如箭在弦的連串事件,義憤填膺。

阿爾巴尼亞之行訪霍查故鄉

帶着沉重的心情登山涉水,舉步維艱。此行到阿爾巴尼亞,小國雖然飽經憂患,但景色怡人;亞得里亞海平靜如鏡,不理人間煙火。阿國北部直壤黑山、科索沃及塞爾維亞,東為保加利亞,南為希臘。地利之宜,水源清幽,盛產橄欖,石頭路上,只能想像昔日的歷朝交替,血腥逃亡。  今年夏天,陽光暴烈,氣溫高升,人在百感交集下,頭暈目眩。

我們先到西北部的土科德(Shkodra),登羅沙夫城堡(Rozafa Castle),並在華波納山谷(Valbona Valley)步行。翌日驅車到告魯扎城堡(Castle of Kruja),此曾是鄂圖曼帝國叛亂之重鎮,如今改建成歷史博物館,氣派非凡。其後我們南下至阿爾巴尼亞中南部的培拉特(Berat),在保存相當完整的排屋建築物間穿梭。此堆排屋依山建設,經歷過幾個朝代和世紀的交替,人們還是致力於維持深厚的傳統和生活方式。原來是人的頑固保存了建築,不為現代化或發展項目所動,如此才維護了山城,並列為聯合國文化遺產。我們在石巷中匍匐而行,居民各適其適,互不打擾,如此才是真正的文明。

另一同被列為聯合國文化遺產的吉諾卡斯特鎮(Gjirokastër),保存了鄂圖曼土耳其帝國的原風。又一個山城和堡壘,始建於四世紀。阿爾巴尼亞二次大戰後的獨裁者恩維爾‧霍查(Enver Hoxha)成長的故居在此。從前房子滿是地氈,每天晨昏定省有宗教儀式,後來竟被在這兒成長的霍查,廢掉了阿爾巴利亞所有的宗教,實踐徹底的社會主義國家的觀念。抵達近地中海岸的阿波羅尼亞(Apollonia)古墟,是為我最喜歡的考古點。坐在暴曬的古城廢墟中,欣賞未完全被戰火摧毀的拱門、石窟和半圓形廣場,想像昔日智士在這兒的演說、辯論,誦詩人和舞者的演出。這曾是昔日的拜占庭大都會。中世紀時還有船隻從地中海進入寬闊的河道,直抵文化水平甚高的知識城市阿波羅尼亞,直至一次地震把河道遷離了海岸,交通變得困難,古城此後便被廢棄了,只有中古教士於此維建了小修院教堂,內裏還置了壁畫。絢爛歸於平淡,到了上世紀成了考古學家的樂園。

墓碑的儆醒作用

在阿爾巴尼亞的旅程中,印象深刻的是戀戀山城和蔚藍的海岸,還有墓碑。墓碑的設置,除了戰爭重點的重量級人物,還有平民出生或死亡之地。登山途中不少急彎險角,懸崖峭壁的路邊,都豎立了交通意外身亡者的墓碑。碑上鑲上照片,亡者大多是年輕人,在急彎途中發生意外而身故。墓碑選擇在枉死的地點設立,除了紀念,還有儆醒的作用,亦提醒說上路了,難以回頭,但凡事小心,步步為營。抵達終點以後,歡呼說艱難的路我們走過了,生命都是一場意想不到的經歷;下山的時候,更須小心。

原刊於《信報》,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文潔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