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按:2019年5月18日,公民實踐培育基金舉行論壇,主題為「香港人的聲音」。大會邀請著名歌手黃耀明進行分享,與資深新聞工作者區家麟博士進行對談。以下為兩人的對談內容:
大會先播放黃耀明主唱的《下落不明》音樂影片,形容香港的情況。
區:區家麟
黃:黃耀明
為六四三十周年製作歌曲
區:為何用「下落不明」來形容香港情況?
黃:我用音樂和形象來表達香港失落的文化。香港逐漸失去很多東西。
我最近錄歌紀念六四三十周年,希望在6月4日前播出。我覺得香港人太習慣忘記自己的聲音、記憶,所以過去一個月努力製作這首歌,希望人民不要忘記我們的歷史。這段歷史不是中國人的歷史,而是香港人的歷史,因為這件事對香港人的衝擊非常大,所以我要寫下來,唱出來,記下來。
內地短暫的開明時期
區:潘源良認為香港八十年代是創作人、音樂人、文化人的黃金時代。達明一派在這段時間展示才華。當時你的歌曲在香港和中國內地的情況是如何?
黃:達明一派在1986年成立。香港曾經有黃金時間,我們幸運地在這個時段出道,吸收不同音樂、語言、文化,形成奇異的風格。在內地人就是欣賞我們的奇異。
多年後,我們能在內地演出和出版唱片,但演出歌曲受到限制。可以唱比較正面的《石頭記》,但不可以唱有政治或性別色彩的《禁色》、《今夜星光燦爛》。1988年,達明一派首次到內地演出,在廣州中山紀念堂演唱。我們唱了三至四首歌就離場,台下希望我們唱《禁色》、《今夜星光燦爛》。當時內地人民從收音機,或從收看無綫電視聽我們的歌曲。但我們不可以唱這些敏感歌曲。
區:我覺得《今夜星光燦爛》不太有政治或性別色彩。
黃:內地政府比較聰明。(全場笑)
在90年代後期至2000年代初期。我們比較自由地在內地演出,可以唱的歌曲也愈來愈多。
2006年,達明一派首次在內地開自己的演唱會,可以唱《十個救火的少年》、《禁色》、《今夜星光燦爛》。繼內地達明一派演唱會後,2007年我在內地開了個人演唱會。2008年開始有微博,大家拿起手機與喜歡的人聯絡,有幾十萬的人跟蹤你。當時覺得內地變得開放,願意接觸新事物,感到充滿希望,走一個好的方向。
區:2000年至2008年,我們做記者都覺得中國變好,好像有希望。
黃:2012年兜兜轉轉達明一派演演唱唱會,我公開「出櫃」,承認是同性戀者。同年達明一派去廣州舉行演唱會,這是最後一次在內地的演場會。我在2006至2012年間可以進入內地,但覺得香港文化對外的影響力愈來愈低,新一代歌手唱普通話為主,很少用廣東話。
香港作品要做得比人好
區:是否市場需要?如果80年代是奇蹟的話,至今難有新的奇蹟?
黃:內地市場大,大家都着重這個市場。但為何大家不去想,過去內地沒有流行樂壇,只有正統音樂或主旋律,所以流行樂壇只能靠外來的音樂。經濟開放後,內地有自己的流行樂壇,所以不一定消費香港的流行樂壇。
如果香港人要與其他地區競爭,或者想再創奇蹟,你要比別人好,這與廣東話或普通話沒關,你的音樂要比其他人好。台灣的金曲獎的年度專輯候選人名單裏,竟然有陳奕迅廣東話唱片。當你的專輯做得好,不管用什麼語言,都會有人會認可。
保持言論自由的優勢
區:明哥,你身上的襯衫寫着「時代那麼壞,名字那麼大」。香港人的聲音曾經輝煌過。現在香港處於這麼壞的時代,今天香港人的聲音有何特別之處?
黃:我覺得要利用香港一直擁有的優勢。這個優勢正慢慢消失,但不要令它消失。這個優勢就是什麼都可以講,什麼東西都可以吸納和包容,然後集合一起創作成自己的東西。我們不可失去這個優勢。
香港是中國的一部分,是中國唯一一個角落仍然可以唱歌紀念六四的。我們仍然可以講「時代那麼壞」,我想在內地不能隨便說這句話。
在細小的香港,容許可以做的事,盡量去做,我們的作品可以與別不同。但我們一直忘記我們的優勢。
最後以我的六四三十周年新歌《回憶有罪》的歌詞作結:「歷史假使有人定被發現」。
香港人的聲音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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