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廚坊傳承「食經」

——專訪陳紀臨、方曉嵐伉儷

「我們做了1,200道菜,最後選出超過650道,按每個省的菜系條理分明的寫出來。過程中我們得益不少,能盡力以自己的知識為中國做一點事情,是我們的榮幸。」
封面圖片:China: The Cookbook 由致力發揚中國傳統飲食文化的陳紀臨、方曉嵐伉儷編寫,共700多頁,收錄超過650道傳統中國菜式。
 
前言:
 
英國出版社 Phaidon Press 的「國家美食系列」長年廣受好評,從獲譽為「意大利烹飪聖經」的 The Silver Spoon,到紐約時報暢銷書 Mexico: The CookbookThe Nordic Cookbook,盡是權威之作。今年9月,China: The Cookbook 新書面世,記載超過650道中國傳統食譜,菜式精采豐富,來自這個美食大國的30個地區。作者陳紀臨、方曉嵐伉儷周遊中國各地,熟知地方天氣、地理、菜系特色等,將之一一撰寫成文。本書更收錄中國節日的宴客習俗,堪稱中國飲食文化的「食經」。
 
出版以來,不但各地市場反應熱烈,更獲歐洲著名爵士名廚 Kent Hom 高度評價:「這是一本值得我永久珍藏的書!」 Phaidon Press 安排陳紀臨、方曉嵐伉儷10月起走訪溫哥華、西雅圖、三藩市、洛杉磯、紐約、倫敦、曼徹斯特、悉尼、墨爾本等地舉辦發布會及接受傳媒採訪。本周六下午三時,灣仔三聯書店將舉辦新書分享會,讀者如有興趣請多棒場。
 
陳紀臨、方曉嵐伉儷新作 China: The Cookbook 深受市場歡迎,現正籌備世界各地的新書發布會,更有電視節目邀請他們作為嘉賓。(灼見名家圖片)
陳紀臨、方曉嵐伉儷新作 China: The Cookbook 深受市場歡迎,現正籌備世界各地的新書發布會,更有電視節目邀請他們作為嘉賓。(灼見名家圖片)
 

 

今年9月,以出版文化藝術飲食優質書籍的著名英國出版社 Phaidon Press 新書面世——China: The Cookbook。為求出版此書,該社當初物色經年,終在香港覓得最合適的作者人選,那就是近年致力發揚中國傳統飲食文化的陳紀臨、方曉嵐伉儷。出版社對此書寄望甚殷,期待能成為中菜界的聖經。
 
2008年,有出版社邀請陳紀臨、方曉嵐撰稿,那時剛好金融風暴後,香港經濟低迷,二人抱着玩票心態,原想寫一本教人如何用50元做三個菜的食譜。但出版社希望陳氏伉儷集中寫家傳的菜。雖然香港商務印書館曾出版過陳紀臨父親陳夢因的著作《食經》,但他主要寫所見所聞和文化源流,沒有食譜和做法。
 

承父業開展寫食譜之路

 
翌年,他們終於寫成第一本著作《真味香港菜》,介紹香港漁民家庭的菜,此書至今仍然再版,它的成功令陳氏伉儷深受鼓舞,寫作興趣漸濃。隨後的《回家吃飯》長期在書店排行榜首、《外婆家的潮州菜》兩度獲得最受歡迎中學生讀物獎。
 
《外婆家的潮州菜》
《外婆家的潮州菜》
《請客吃飯》
《請客吃飯》
 
「之後我們一本一本寫下去,一年出版兩本,大概花一個月做研究,並親自去潮州、揚州和江浙一帶考察,再花3至4個月寫作。很多廚師都參考我們的書,我們是毫無保留寫出來。老爺說寫書不為賺錢,要向讀者負責,我們一直堅持這個精神。」方曉嵐說。
 

建成1,200道菜資料庫

 
過去30年,陳氏伉儷走遍中國遊歷和覓食,甚至專門逛街市、與人交流,繼承了陳夢因的作風。此外,因陳紀臨出身於 IBM,具備電腦知識,將收集到的1,200道菜的珍貴資料建成數據庫。他們表示,Phaidon Press 要求寫近千道菜,逾700多頁,名廚和學者都感到困難,但對他們來說卻沒有什麼難度,一年半便寫好,並坦言這是一個十分難得的機遇。有外國著名出版商主動出版中國食譜大全,他們希望藉此將博大精深的中國傳統飲食文化精髓匯集,讓海外讀者也能領略當中奧妙。
 
為了此書,他們花了許多心力,寫每道菜都會煮一次,更要令外國人也看得懂。陳紀臨說:「材料的翻譯是一個問題,中國菜的醬料種類繁多,但有些名實不符,例如甜麵醬,有人翻譯為 bean sauce,事實上醬料並沒有豆,是麵粉發酵,所以我們翻譯時用 tian mianjiang。」方曉嵐續道:「我們做了1,200道菜,最後選出超過650道,按每個省的菜系條理分明的寫出來。過程中我們得益不少,能盡力以自己的知識為中國做一點事情,是我們的榮幸。」
 

傳承乃創新之本

 
談起中國菜的傳承,陳氏伉儷去年應邀到台灣一間科技大學演講,聽眾是全台幾百名烹飪老師,他們的題目是:「我們應該看不起中菜嗎?」方曉嵐慨嘆:「 若烹飪老師都看不起中菜,他們如何教學生呢?談什麼傳承呢?可悲的是,目前世界各地日本菜、韓國菜都打敗中菜,但她們的文化都很淺,現在人人講創新,但我們對老祖宗認識有幾深?中國飲食文化有厚重的歷史沉澱,如身為中國人卻不重視中菜,視為老套,着實是對中國歷史文化了解太淺。」他們深感有責任將中國文化保存及傳承下去,最佳方法是文字紀錄。事實上,有些中國菜式已失傳,例如蜜汁火方,就是陳家和張大千發掘出來,再經陳家改良並撰寫食譜。
 

銘記父親「用心做菜」宗旨

 
陳夢因對二人影響很深。陳紀臨小時候饞嘴,經常出入廚房,8歲那年,有一次父親請客,他有機會幫忙做菜,任務是在家的天井用炭爐燒鴨。由於心急,鴨還未熟就以為做好。父親沒有罵他,只說:「做菜要用心來做,不是用手來做 」,讓他一輩子受益,也成了他們夫妻的宗旨。「父親不是廚師,但他見得多、吃得多,更喜歡請客,想出很多做菜的方法。他常帶我去那些老牌酒家吃飯,喜歡和大廚聊天,當時我吸收了不少飲食文化的知識,猶如播下了種。」少年時代的陳紀臨與大哥坐船到美國留學,同船的有美心集團老闆伍舜德的兒子和女兒。到了加州,陳一邊唸書一邊在餐館打工賺學費、生活費,有豐富的下廚經驗,父親則是理論多,要求高。
 
父親陳夢因要求高,陳紀臨、方曉嵐伉儷同樣要求高,親身炮製這道醉雞,寫上一整版英文製法,心思極細。
父親陳夢因要求高,陳紀臨、方曉嵐伉儷同樣要求高,親身炮製這道醉雞,寫上一整版英文製法,心思極細。
 

「逼出來」的高超廚藝

 
陳夢因70年代退休後移居加州,仍舊經常在家請客,座上沒白丁,貴客包括畫家張大千、將領張發奎等。早年由於他是著名戰地記者,故在國共兩黨廣結朋友。陳紀臨夫婦住得不遠,經常要到父親家幫忙入廚,鮑參翅肚什麼大菜都要做,積累不少實戰經驗。
 
方曉嵐年輕時在家連雞蛋都不用煎,嫁給食家的兒子後才要接受「軍訓」。「老爺請客頻繁,我們幫忙做菜20多年,他什麼菜都敢試,我們要出盡法寶,每次做新菜要想辦法解決問題,不斷嘗試、改良,更要把材料量化和科學化,廚藝就這樣逼出來。」
 
陳紀臨說,不少人以為吃好東西一定要上菜館,其實不然。只要懂得煮,也不用花太多錢,最重要是多回家吃飯,家庭和諧,社會也祥和。方曉嵐笑說,他倆都是理科出身,菜譜都寫得具體詳細,多年來也沒收到投訴。
 
對於 China: The Cookbook,陳氏伉儷形容為人生的亮點,父親陳夢因臨終前87歲高齡仍堅持寫稿,他們亦將秉持這種精神,在中國飲食文化這個浩瀚大海中繼續學習和研究。
 

 

飲食文化陳氏一門三傑

 
陳夢因
筆名「大記者」、「大編輯」,曾任戰地記者,走遍大江南北,交遊廣闊,嚐盡各省美食,是首位在香港報章上連載食經的專欄作家。1951年起任《星島日報》總編輯,開始在報上用「特級校對」筆名撰寫《食經》,對香港飲食文化影響深遠。
 
《食經》
《食經》
 
陳紀臨
陳夢因次子,傳承父親對飲食的興趣,加上個人對飲食的認識和烹飪實踐經驗,故能領悟其父真傳之烹飪訣竅。陳氏曾任職 IBM 公司近30年,分別在加州、香港和北京定居。90年代中退休後致力研究中國飲食文化,與太太著書立說。
 
方曉嵐
陳紀臨夫人,早年從事影視工作。婚後在家翁20年的指導和影響下愛上廚藝和中國文化。從商多年,與丈夫跑遍大江南北,退休後一起潛心鑽研烹飪及飲食文化之道,組成廚藝及寫作的最佳拍檔。曾出版多部烹飪專著,長期暢銷。
 
(原刊於香港中華總商會會刊《商薈》2016年7月號,本文為增補版。)

文灼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