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照片去旅遊:中世紀的睡美人──布魯日

看着照片,我腦海中又泛起了那14世紀的古老排鐘的清脆鐘聲,傳遍整個布魯日城區,仿佛回到了那簡樸的中古世紀。古老馬車踏着輕快的腳步翩然舞過,處處詩情畫意,與看風景的人組成了這座中世紀古城的優雅畫面。

去比利時旅遊,很多人會想到首都布魯塞爾。其實,距離布魯塞爾約一小時車程,有一座被譽為「中世紀睡美人」的古城,更值得遊覽,那就是布魯日(Brugge)了。

布魯日有「北方威尼斯」之稱,一條名為Reie的河流流經布魯日,被引入運河水道,在古城中形成了蛛網般的水系。50座多座石橋跨越在運河之上,而布魯日的名字Brugge就是橋的意思。

布魯日有些像我們的水鄉紹興,運河及石橋星羅棋布,都是古意盎然的歷史小城。最重要的是,它們往往都被遊客列為一日遊的景點,早來晚走,或往布魯塞爾,或回杭州,卻不知小住幾天,才能夠好好品味古城的韻味。我們在2017年夏天到訪此地,住了一個星期,留下了相當美好的回憶。

為何叫中世紀睡美人?

布魯日自12世紀開始建城,因有水路連接地中海和北海,13世紀已成為歐洲最重要的水陸轉運樞紐,是西歐最大的貿易商港。香料貿易為布魯日帶來了極大的商業利潤,更為當地銀行業帶來了大量資本,促進了資本經濟的發展。1309年,當地的證券交易所開張,布魯日成為歐洲最先進的金融市場,比起威尼斯還要早上近百年。

但是,布魯日因水而興,卻也因水而敗。15世紀時河道帶着大量的泥沙流向大海,造成港口淤積,大型船隻無法駛入,布魯日漸漸失去了貿易龍頭的地位,無復當日輝煌,爾後封閉蕭條了好幾百年。但也慶幸有這段滄桑歷史,才讓布魯日逃過兩次世界大戰的砲火,整座城市的風貌得以定格在600、700年前,中世紀的寧靜和古樸得以保留,使我們有幸探訪這座美麗的古城。

布魯日的橋

布魯日城中水道交錯,城内盡是石板古道、教堂、民居、街巷、護城河及城墻等建築,使人仿佛置身於中世紀。運河從城市中緩緩流過,兩岸古典的住宅鱗次櫛比,岸邊設有步行道和自行車道,非常適合徒步旅行。我們基本上走遍了布魯日的大街小巷,累了就依傍在橋上看看在小河中徐徐遊曳的天鵝。

布魯日的旅遊旺季是春夏,但就如江南小城一樣,全年都值得一遊。在多霧的秋冬季節,漫步於河道邊和鵝卵石街道上充滿情調;到了冬天,更處處洋溢着濃濃的聖誕氣氛。

布魯日的橋
布魯日的橋

市集廣場

市集廣場(Markt)位於布魯日市中心,佔地約1公頃。不論今昔,這裏總是布魯日最熱鬧的地方,周圍有商店、咖啡館和餐館,還有13世紀的聖母院、14世紀的哥特式市政廳及15世紀的皇宮舊址等等,新舊交錯,渾然一體。

市場大廳矗立着一座雄偉的鐘樓,頂層有一台有46個鐘鈴的鐘琴,設計絕妙,琴聲美妙悅耳,被譽為比利時最精美的鐘樓,那每15分鐘敲響一次的悠揚鐘聲,已經在布魯日迴盪了700多年。

市集廣場上的馬車
市集廣場上的馬車

我們每天都會經過這兒好幾次。廣場上時而有街頭藝人表演,女兒最喜歡的就是他們手中變出的那一個個巨型泡泡,一大班來自不同地方的孩子們繞着泡泡追逐,歡天喜地,樂不可支,我也按動快門,留下了一張張美好的回憶。

聖血大教堂

我們的酒店不遠處就是聖血大教堂(Heilig-Bloedbasiliek)。根據史料記載,十字軍東征時期,比利時的貴族從耶路撒冷帶回耶穌受難流淌的鮮血,置於水晶瓶內,供奉於聖血大教堂。每年耶穌升天日,布魯日都會舉行隆重的聖血遊行,神父捧着聖血,在城中緩緩穿行,成千上萬的基督徒會來到布魯日膜拜,很多教徒還會穿上古代的服裝,重現當年伯爵帶領十字軍歸來獻上聖物的情景。

不知為何,歐洲教堂內就算人潮再多,依舊流露着一股莊嚴神聖的氣息,我每當走進教堂,心緒便不由自主的沉靜下來。孩子去到教堂,也不再蹦蹦跳跳,好奇的看着那些蠟燭光芒,若有所思,時而跪在十字架前低頭祈禱。直到今天,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和天父說了些什麽。

碎石窄街  小巷通幽

除了建築和市集,布魯日的另一半風情都蘊藏在它的碎石窄街和沿街民居裏。沒有機動車的騷擾,人自然就成為城市的主宰和靈魂,走起來輕盈,看起來舒暢,愜意無比。偶爾一輛載着遊客的敞篷馬車飄然而過,馬蹄噠噠地踏在古意盎然的石板路上,敲響了時光隧道的門鐘。我們信步在長街短巷之中,步步是景,驚喜總是悄悄掩藏在下一個街角轉角處。

我們走在鵝卵石路上
我們走在鵝卵石路上

你看,一隻黑貓悠閒的步出街道;一位遊客好奇的往窗內探望;一位穿着背心的老人一夫當關,站在門前;手拿吉他的街頭藝人自得其樂的自彈自唱。自行車不時在我們身邊輕盈掠過,歡聲笑語回蕩在古城的空氣之中……

拍攝歷史景點,用上黑白攝影最為合適。攝影是捕捉現實和虛幻的中間地帶,而黑白攝影擅長捕捉虛幻,也擅於尋找歷史的味道和氛圍,觀者也能對圖像產生不同的定義。布列松(Henri Cartier-Bresson)擅於街頭拍攝,一瞬間留下永恒畫面,我是其忠實信徒,很享受這種直覺性的拍攝過程,相當隨意,信手拈來,沒有多少刻意和造作。

我們沿着河邊閒逛,一位俊俏少年正拉着手風琴,自得其樂。他留意到我們,羞澀的笑了笑。這種清澈單純的眼神,也許只能在這些不求聞達的小城中才能看到。附近的長椅上,一對年輕男女正在忘我熱吻,我舉起相機,拍了下來,回去酒店後才發現原來不遠處有另一對情侶邊走邊吻,真是巧合。後來得知這條河名為愛河,難怪能夠帶給情侶們無比浪漫的情調。

天下第一美食──比利時青口

提到比利時,吃貨們第一個想起的應該是巧克力。其實比利時最有名氣的國菜並非巧克力,而是青口(學名貽貝)。比利時海濱盛產青口,價格便宜,最初只是窮人糊口的食物,後來才風靡全國,傳到歐洲各地。這種食材的營養價值很高,所含蛋白質能夠提供人體需要的8種氨基酸,被稱為「海中雞蛋」。

在比利時,青口被當成文化認同的標誌。2015年11月比利時遭受恐怖襲擊後,其大法官曾這樣訊問長居比國的恐怖分子,「你是否認同我們的價值觀?你是否也愛吃我們的青口?」比利時國王菲力浦則在安撫國民的講話中這樣說:「恐怖分子之所以把我們當作襲擊目標,是因為他們一生最多只允許吃4隻青口。」當時的比利時人變得空前團結。在社交網絡上,青口成了樂觀的代名詞,「我是一隻青口」和「為我的青口祈禱」成為熱搜語,引發了國民的共鳴。

烹調青口首重新鮮,冷藏味道實在是差得多。廚師一般用白酒、蒜蓉、奶油或者煙肉來烹調,再灑上芹菜和香蔥,香味四溢,配以涼快啤酒,真是人生一大享受。我是青口老饕,最高記錄曾經一餐吃下五大盆,依然意猶未盡,至今回味無窮。當然,吃青口不需要一定去比利時,港人常去的倫敦和巴黎都有青口連鎖餐廳,前者是Belgo,後者是Leon de Bruxelles,均是價廉味美,氣氛極佳,後者尤其頂呱呱。

青口大餐
青口大餐

布魯日的藝術傳統

孟子說「飲食之人,則人賤之矣,為其養小以失大」。為了不淪為「養小而失大」的無所用心之人,最後我也要提一提布魯日的文化藝術。偉大的時代造就偉大的藝術家,那就是油畫之父揚‧凡‧艾克(Jan van Eyck)。他的《阿爾諾芬尼夫婦像》(The Arnolfini Portrait)是油畫史上相當重要的作品,無論是顔料、技法和構圖,都有劃時代的創意和意義。

這幅畫的細節令人讚嘆,在背景中央的牆壁上,有一面富於裝飾性的凸鏡,它是全畫最值得注意的細節。從這面小圓鏡裏,不僅看得見這對新婚者的背影,還能看見站在他們對面的另一個人,那就是畫家本人。(該畫現存於倫敦的國家藝術館,離我們港人常去的唐人街不過數分鐘步程)

另外,布魯日的議政廳內,有一個高科技的仿古劇場,利用電腦投射將布魯日的歷史呈現出來,裏面其中一個重要人物就是揚・凡・艾克,很值得觀看。

此心安處是吾鄉

疫情反覆,看來今年外遊機會又是歸零了,但這也給予自己重新回顧旅遊體驗的難得空間。香港真是福地,外遊成了我們的常態,但往往習慣了追尋新的景點,拓展新的足印,卻忘了回味和沉澱。回味不但為了重拾記憶,還是學習和創造的歷程,更是和自己獨處的美好時光。

深夜時分,看着電腦中的照片,我腦海中仿佛聽到了那傳遍了整個布魯日城區的古老鐘聲,馬車踏着悠閒輕快的腳步翩然舞過,天鵝在水中悠閒的游曳,人們穿梭其中,處處詩情畫意,看風景的人也成了風景中的一部分,組成了這座中世紀古城不可或缺的優雅畫面。

施林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