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說到，小學中文教材古板沒趣，很多時候，出版社把格式不夠齊整、內容稍微惹笑、文字沒法發展成 TSA 練習的文學作品都拒諸門外。我一直很想改變這種現象，於是當某家出版社讓我和幾位志同道合的友人聯手編寫教科書，就很歡喜。版稅仍在其次，我想做的，是讓香港孩子在開心活潑的情況下學習語文，這是我的夢想。
可惜，我真的不曉得這個市場，我們的書竟然遭家長投訴了，估計不少學校因而換了教材。下面這篇課文是我寫的，完全是創作，但是，某位家長太太向教育局投訴說編者粗鄙，而教聯會的某位老師（我一直很支持他恢復推廣中史科的建議而且敬佩他）竟然幫助她說話。當時我很奇怪，我的課文出了什麼亂子呢？原來家長投訴我故事中有一個「放屁」的情節。事隔多年了，如今重新提起，是真的希望我們的中文科課文有點改變。就請大家來評評理吧。下面是我給小四的寫課文。
《討厭的大白鵝》
大白鵝初到農莊，人人都佩服他。他會像雄雞那樣唱歌，像鴨子那樣游泳，像獵狗那樣看管門戶。主人讓他進出大宅。他還很會逗人笑呢！
「你們知道主人的頭髮是假的嗎？」他說。動物聽了都笑起來。他又說：夫人的牙齒也是假的。兩人吵架，夫人把假牙扔過去，主人就抓下假髮來擋！⋯⋯」 哈哈哈，大家笑得人仰馬翻。
「這沒什麼！」大白鵝把脖子伸向小豬，道：「你那次掉進化糞池才好笑呢！」
小豬聽了真想鑽進地裏去。大白鵝繼續説話：
「小豬差點給糞水淹死，我則差點給屁臭死。是鴨子幹的好事！」
鴨子嚇得挺直了腰：「我，我做了什麼？」
「還問！你在河裏放屁。你的屁呀，在水裏變成泡泡。我一時好奇用嘴巴一戳，嘩，臭得我！」大白鵝把聲音提高。
鴨子聽了惱羞成怒，轉身就走。大家開始擔憂：「他會把我的隱私也說出來嗎？」想到這兒，都借故離開。大白鵝見聽眾漸少，就叫道：
「獵狗，你跟狐狸交朋友！」
獵狗大吃一驚：「狐狸也有分好壞啊，我朋友是吃素的，大家都認識他啊！」
大白鵝扭頭道：「嘿嘿，主人也認識他嗎？」
獵狗氣極了，大白鵝到底想怎樣？他忍不住朝他吠起來，其他動物也一同罵他。這時，夫人伸著懶腰走出來，說：「這頭白鵝來了，農莊整天都吵得很，我沒法睡午覺，給我拿去宰了吧。」
——啟思出版社《語文新天地》小四課本
其實我想表達的是一隻不懂得尊重別人的大白鵝。他有本領，聰明而且得到主人的重用（鵝確實能夠像狗一樣看守家園），但是他隨便把別人的隱私到處宣揚，結果大家都不喜歡他。他是歹角，說話粗魯一點，是人物性格塑造，這也可以理解吧？何況他只是說鴨子在他前面放屁？那只是描述事實，並不粗鄙。
我舉出此例，並非想翻案，我只是想說，大家對小學教科書的要求失去了平衡，斷章取義地挑骨頭太容易了，主題呢？一點討論都沒有。要我寫上次所說的「規矩教材」何其容易！其實，這首「壞詩」根本就是我寫來做反面教材的（為免引用別人的），一天寫十來首也絕對不難——但，這對孩子有何好處？且讓一個真誠的孩子看看這種堆砌文字的「詩」和大白鵝，看他喜歡哪一個作品：
〈故鄉〉（一）
啊，我美麗的故鄉
你的春天是何等的芬芳
因有百花齊放
你的夏天是多麼的明亮
因有似火驕陽
你的秋天是何等的清涼
因為金風送爽
你的冬天是多麼的歡暢
家家戶戶暖洋洋
如果家長、老師真的想讓這種品質極劣的教材充斥教室和課本，我無話可說，那麼我只能繼續寫罵人「放屁」的大白鵝來自娛了。
〈死亡之科可以活轉過來嗎？〉系列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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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光熒屏，智力危機！（十四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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