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看到一個人的膚色,通常聯想到他的種族,以及種族的社會意涵。即使今日的科學已明確指出,現存的人類都來自非洲,「種族區隔卻持續形塑我們的政治、鄰里及自我認知。」《第六次大滅絕》一書的作者伊麗莎白‧寇伯特在這期的封面故事中說:「從遺傳學的層次看待人類,整套種族分類理論都是誤解。」
科學種族主義之父莫頓,在19世紀依據「顱骨測量法」把人類區分為五個不同位階的種族:白人、東亞人、東南亞人、美洲原住民、黑人。當時達爾文的演化論尚未興起,更別說近代的遺傳學研究證實,膚色只是人類為了適應環境的性狀之一。
種族偏見 深刻影響
若以膚色或頭骨來區分種族,確實十分膚淺,然而種族偏見至今仍深刻影響我們,不僅西方世界如此,東方社會亦然,就像這期封面上的孿生女孩來自黑皮膚的牙買加父親與白皮膚的英國母親,他們接受並認同彼此的差異;台灣的新住民人口已達65萬,超越了原住民,我們的社會是否已經準備好迎接多元族群文化?
藉着這期報道引發更多思考的同時,《國家地理》雜誌也邀請維吉尼亞大學非洲史學家曼森協助爬梳檔案,審視以往與種族相關的報導。結果發現1970年代以前,《國家地理》充斥了白人觀點,幾乎忽略了居住在美國的有色人種,若有提及則多半與勞務有關;對於世界其他地方的原住民,也大多使用陳腔濫調的文字描述,例如:當地充滿異國風情、他們是快樂的野蠻人。
區分彼此群體是一種生物本能,但只有人類建構了種族的概念,至今美國人口普查中依然存在「種族」這個分類選項。人類確實存在着差異,除了種族,我們應該有更好的分類方式。
莫頓認定人類可以分成五個種族,每個種族各有特質,對應到上帝決定的位階等級。莫頓宣稱,根據他的「顱骨測量法」,白人(或稱高加索人)是最聰明的種族;東亞人(莫頓用的名詞是「蒙古人」)固然「靈巧」且「容易教化」,但仍低一階;接着是東南亞人,再來是美洲原住民。黑人(或稱「衣索比亞人」)位於底層。南北戰爭前數十年,捍衛奴隸制度的人很快就擁抱了莫頓的想法。「他的影響力很大,特別是在美國南方。」
過去幾世紀以來,很多恐怖的暴行都可回溯到這樣的想法:某個種族不如另一個種族。也因為如此,參觀他的收藏是令人不安的經驗。而且讓人相當難受的是,莫頓的遺產至今依然與我們同在:種族區隔持續形塑我們的政治、鄰里及自我認知。
即使科學告訴我們種族實際上與莫頓的主張全然相反,情況依舊如此。
人類之間永遠不變的遺傳差異
莫頓認為他發現了人類之間永遠不變的遺傳差異,但他做研究的當時(略早於達爾文提出演化論之前,更遠遠早於發現DNA之前),科學家並不知道性狀如何傳遞。近來的研究者從遺傳學層次看待人類,如今認為整套種族分類理論都是誤解。事實上,科學家着手組合第一個完整的人類基因組時,他們的採樣對象刻意包括了自我認同為不同種族的人。2000年6月宣布結果時,DNA定序的研究先驅克雷格‧凡特評論指出:「種族的概念毫無遺傳學或科學根據。」
過去數十年來,遺傳學研究揭示人類的兩個深刻事實。第一,所有人類都是近親,比所有黑猩猩的親緣關係更近。每個人都有相同的基因組合,只是除了同卵雙胞胎以外,每個人的基因都有細微差異。科學家研究這種遺傳多樣性,重建出人類族群的系譜樹,於是揭示了第二個深刻事實:實際上,所有現存的人類全是非洲人。
本文摘自《國家地理》雜誌2018年4月號,本社獲授權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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