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路歷史

中國歷史上的分裂都是思想大活躍之時,春秋戰國為明證,但在此主要是在中原(長江與黃河流域)之變。漢代通西域,中國的分裂便多了外來因素,也帶來外來思想與文化的影響。

在學院我教授一帶一路國家的歷史與文化一科,既興奮亦感吃力。興奮是因為往常學歷史的都是以國家為單位,一國中心論。即使中國的中西交通史,亦是從中國出發,只考慮中國所見所經歷的交通往來歷史。能夠跨越一國的範疇看歷史,而且這個歷史比西方的地中海史覆蓋更大更長遠,且要從中國的視野突破出來,也不囿於西方或中亞、中東、南亞的框架。這樣的探索帶來新的思維、概念。

吃力是因為不懂的太多了。大歷史下一國一地的歷史並不是帝王將相的事蹟,也不盡是考古所得可見到的。缺乏當地語文,包括死文字的訓練,容易變成瞎子摸象。就連中國的歷史,在大歷史的大角度審查下,許多我們以為是慣常一致的變得不可靠,在官史野史之外還有眾多不知。

一帶一路大歷史要重新審視傳統歷史認識

例如中國歷史上的分裂都是思想大活躍之時,春秋戰國為明證,但在此主要是在中原(長江與黃河流域)之變。漢代通西域,中國的分裂便多了外來因素,也帶來外來思想與文化的影響。唐代是中國傳統文化與外來文化大衝突、大融和之時,西域(包括絲路一直至地中海,包括波斯、阿拉伯,以至印度)和佛教文化思想改變了中國秦漢一統以來的傳統。唐末通東西洋,外來衝擊比陸上絲路更大。宋明黨爭可能反映社會經濟在開放下的變動,明代東林黨復社便代表改革開放。倭禍與日本石見銀山的白銀生產(當時佔全球近半)相連,也連上徽商海外發展。元朝雖不足一百年歷史,但當時的歐亞非大陸的大通行,其社會經濟政治作用巨大。可惜官史野史只提元人的殘酷,不及其他,連色目人(多從中亞、中東來)的影響也付之闕如。

一帶一路的大歷史要重新審視傳統歷史認識。即使歐洲的文藝復興,也與經絲路上阿拉伯文化關連,與唐朝相當時期裏阿拉伯帝國在巴格達廣泛翻譯古希臘的經典,並將之與波斯、印度的思想融合起來,以哲學的名義推動各種科學思想的發展。繼而由伊斯蘭教佔領北非、西班牙、意大利南部而把這些經典回傳歐洲,再在西班牙翻譯,返輸入意大利,與意大利商人自中亞、中東所得結合,形成意大利首啟的文藝復興期。這樣的史實,亦顛覆我們所知歐洲的發展。

諸此例子,一帶一路歷史有眾多重新學習的地方。

原刊於《東方日報》,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陳文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