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的百馬人生

以前未想過能完成馬拉松,更遑論是要完成100場賽事。然而憑着信念,一路走來,平凡如我亦能做到,因此只要下定決心,絕大部分人也能夠做到。

我在上月下旬終於完成期待已久的香港馬拉松。這項全馬賽事在2002年只有約2000人參賽,2019年已升至十倍之多,達22000人,今年卻因疫情大幅減至4000人。在疫情下雖曾停辦又延期,但我卻沒有因此停下來,備戰最高峰時,一個月跑足300公里,對於最終都能「KO」這場久違了的賽事,「成就解鎖」完成第100場馬拉松,跑過了人生一個難得的里程碑,確實感恩!

這個心願起初只因(壞)朋友們四、五年前慫恿我當「百馬王子」,想不到一步步跑來,竟夢想成真。

開始長跑已是19年前的事。還記得2002年人生首馬(也是香港馬拉松),那是在右腳面抽筋的痛楚下完成的,但痛苦並沒有令我卻步,一再參賽,亦一再激發我的小宇宙,頂住上百次的艱辛。我並非專業跑手,且體能有限,以前未想過能完成馬拉松,更遑論是要完成100場賽事。然而憑着信念,一路走來,平凡如我亦能做到,因此只要下定決心,絕大部分人也能夠做到。

誠如香港業餘田徑總會首席副主席楊世模博士在拙作《跑出一片天》的序言中說過:「王家衛在《一代宗師》也說習武者有三個境界:見自己、見天地、見眾生!」就請容許我再次回帶,總結這些年來長跑路上所見到的種種。

在2002年(19年前)作者完成人生第一場馬拉松。
在2002年(19年前)作者完成人生第一場馬拉松。

見自己

「見自己」是對自身的身、心、靈有更透徹的了解。

我明白自己的限制、軟弱,但同時令我更信靠上帝。曾經試過在生蛇的情況下完成汕頭馬拉松,也試過賽前因身體抱恙或嚴重傷患(「戰績」包括鎖骨出現髮絲狀骨折、膝蓋痛、拗柴、筋膜炎、撞崩牙,甚至連手機也曾「英勇捐驅」)而一度擔憂未能參加賽事,但最終都一一完成。甚至龜速跑者如我,竟然也能數次sub-4完成全馬。

因此,我見到每次賽事中的「自己」都在滿滿的恩典中,這令我更學會感恩,信靠禱告。

見天地

「見天地」是曾踏足六大洲參加「六大」(紐約、波士頓、芝加哥、倫敦、柏林、東京)及高海拔(如珠峰馬拉松)賽事。在撒哈拉和戈壁沙漠毅行,天地浩瀚無垠,在繁星夜空之下,自覺人之渺小;亦曾在滂沱大雨及隆隆雷聲下獨自跑馬拉松,與天地為伍,這是我見到的實體「天地」。

另一重「天地」,則是在跑的過程中看到國際賽事盛大的規模,細味當地風土人情。在紐約馬拉松過百萬民眾夾道喝采;波士頓馬拉松跑經由”Major in Kissing”的Wellesley女大學生築起的「尖叫隧道」(Scream Tunnel)(例申:我當然無膽一試);到法國波爾多酒區舉行的武鐸紅酒馬拉松,邊跑邊到超過20個名酒莊品嚐佳釀美食(有Lafite,也有鵝肝、生蠔、雪糕!),確實眼界大開。

昔日跑馬的這些點點滴滴,不期然在跑今次這100馬時一幕幕湧上心頭。早年,由於華人到海外跑馬拉松並不常見,令我甚至有幸得以成為賽事中唯一華人參賽者,因此既當過「香港冠軍」,也做過「大中華組別冠軍」,總算是聊以自娛的一點「成就」。

見眾生

「見眾生」則是因跑步的緣故,得以結識來自不同界別、年齡的朋友,為這些年來的跑步生涯添上無限姿采,同時,亦有幸藉跑步為社會作出貢獻。

我在Facebook等社交媒體,又或是因跑步而生的報章專欄,到大學、教會或企業講座(如港大、中大、恒大、滙豐等)分享,希望能藉此感染更多人獲得由跑步得來的正能量,並將工作與生活融合,運用本業為慈善機構宣傳推廣,例如擔任聯合國兒童基金會慈善跑的KOL,及苗圃慈善越野馬拉松的挑戰大使等義工,除了自身也略盡綿力捐款之外,更難得的是獲善長們支持,令更多弱勢社群受惠。

資深跑友出行前或碰面時的鼓勵,又或是素未謀面的朋友在網上「畀like」、與新跑友相遇時經常被問「你是跑步的『水哥』嗎?」,種種暖心的祝福,盡皆支持着我跑過這人生百馬,令我在未來可以跑得更多更遠。

不可或缺的,是家中董事長及子女多年來的默默支持。沒有太太炮製在開跑清晨的「愛心公仔麵」,那100馬又怎能順利完成?她在我完成第70場賽事後,特意培植70棵仙人掌讓我送給同事以感謝他們的支持,寓意不論跑步或做事都要像仙人掌一樣,在艱苦的環境中奮進自強,時刻保持頑強的鬥志,發揮馬拉松精神。

至於未來,夢還未發完,很想到南極和北極,在壯麗的冰原上繼續跑。

原刊於《信報》,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張樹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