雹(bok2)
筆者之前曾經引董紹克、閻俊傑合著的《漢語知識詞典》,說明古漢語詞以單音節為主,而現代漢語則已把很多古漢語詞雙音化了。如「利」變成「鋒利」;「腦」變成「腦袋」、「腦子」;「蚊」變成「蚊子」;「籃」變成「籃子」;「杯」變成「杯子」等。我們的粵語卻跟古漢語一樣,基本上多單音節詞。以上各詞,粵語依然保留了單音節說法;而「雹」也是這樣的情況。
「雹」普通話或叫「雹子」或叫「冰雹」,而粵語卻依然用單音節詞「雹」。如說:「傳說落雹嘅話,個(嗰)(註1)年成個社會就會行衰運㗎嚹。」意思就是說:「傳說要是下雹子的話,那麼那一年整個社會就會走背運的了。」古代漢語跟粵語一樣,只說「雹」,不說「雹子」。甲骨文已然如是。崔恒昇《簡明甲骨文詞典》「雹」條:「冰雹。……『茲雹惟降咎;茲雹不惟降咎。』(《丙》62)」(黃氏案:引文的意思是:「這次下雹子是天降災禍?這次下雹子不是天降災禍?」,甲骨文常連續從正反兩方面向上帝發問;《丙》指張秉權《小屯·殷墟文字丙編》)筆者有時聽見電視新聞報道說某地「落冰雹」就很不安,因為這樣用詞,大眾就會以為一定要說「冰雹」才對,於是傳承了3000多年的「雹」又會被我們自己毀滅了!
行、行路 (haŋ11、haŋ11 lou22)
粵語的「行」即普通話的「走」;粵語的「行路」即普通話的「走路」。這是粵語—普通話詞彙對照的經典例子。初學普通話的粵人都一定學過。只不過,究竟古漢語是說「行」,還是說「走」,說「行路」,還是說「走路」的呢?大概有留意這個問題的人就未必太多了。
以為今日的共同語普通話才是漢語正宗的人,一定以為粵語的「行」和「行路」是方言詞,不是原原本本的中國話。原原本本的中國話一定是「走」和「走路」。然而事實卻不是這樣。
馬如森《新版殷墟甲骨文實用字典》「行」條指出甲骨文的「行」象十字街道形,「本義是街道」,而引申義之一是「表行走」,並引兩句甲骨文以證「表行走」之義。其中一例為:「丁巳貞:小雨不行(《佚》415)」。(黃氏案:《佚》指商承祚《殷契佚存》)另外孟世凱《甲骨學辭典》「行」條,義項四又有「乙丑,王不行自雀」這樣一個甲骨文用例(句中的雀是地名)。
古書方面,大家較為熟悉的應該是孔子的名句「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論語·述而》)另外,六經中的《詩》當中也有用例。如《鄘風·載馳》:「我行其野,芃芃其麥」(「芃」,粵音puŋ11,音同「篷」,《說文》釋為「艸盛也」);又如《鄭風·有女同車》:「有女同行,顏如舜英」(「舜英」即「木槿花」);還有,大部分讀過唐詩的人大概也記得白居易的《長恨歌》有「峨嵋山下少人行,旌旗無光日色薄」這樣兩句。
至於「行路」一詞,古代正史和文學作品中都有用例。如《後漢書·列女傳》:「羊子嘗行路,得遺金一餅,還以與妻。」又如大家可能都記得的李白《行路難》,當中就有「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這樣幾句。
!doctyp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