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一般人一樣,我也有「思維定式」。譬如說,我以為老師不會心胸狹隘,不會認定這世界只有自己,沒有別人;我也以為老師為人處世,必定是謙虛客觀,不會事事「求諸人」及「和而不同」;又譬如,我以為英語老師,必定是年輕少艾,能說出「英國議會式英語」的窈窕淑女,但很遺憾,我的英語老師鄧老師既不年輕少艾,更不是窈窕淑女。
鄧老師是「原裝正版」的新界原居民。他在圍村長大,他那帶有圍村鄉音的聲音有厚度,有磁性,絕不刺耳。倘若說他文弱,相信連鬼也不相信。他四十開外,身形稍胖,肚腩有點規模,走起路來,總是淡淡定定的,絕不匆促疾走。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當了我們的英語老師,而且是挺受同學歡迎的英語老師。
在圍村長大的原居民,說圍村話是本分,可他也入鄉隨俗,用帶有圍村土音的語調說普通話,雖然口音不同,卻說得流利。作為英語老師,上課的時候,他「三句不離本行」,從沒有冷落英語,可在上課的時候,面我們這一群英語基礎不好的學生,因此,上課的時候,偶然也會以圍村話、甚至普通話、跟我們解釋課文的內容,翻譯一些字詞,解釋這些字詞的用法,那種感覺就像吃火鍋一樣——其味無窮。除了他的英語修維,我更欣賞他的中文學養,像「上善若水」、「尺布斗粟」這些古詞古諺,他說起來的時候,如數家珍,至於他的英語課,更是活潑生動,讓我受益匪淺。
倘若我就此擱筆,你看到的,只是鄧老師的一個粗淺輪廓,以為他只是一個優秀的英文老師,那我寫這篇文章便沒意義了。
靈魂的工程師
確切地說,鄧老師是一位人格完整,具有良師的道德觀念、情操和品質的好老師。
鄧老師偶然會跟我們說他唸中學時他與老師相處的軼事,勸我們要尊師重道;每當有報章報道逆子傷親的新聞,他必定會我們討論,除了告訴我們怎樣行孝外,更要有「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之心。人心不古的事,我們耳聞目睹的不少,說來也不算什麼新鮮,而鄧老師卻以身教,引導我們修身養性,做個有風範的人。
說起鄧老師的身教,單從他的衣著,便可見一斑。我們從沒有見過鄧老師穿黑色的衣服回校,他每天都是穿着那熨得起了骨的白襯衫,整整齊齊的。上課的時候,那白色的「教師制服」給我們的課室帶來純潔無瑕,遠離政治的平和。他那白色的「教師制服」,也在告訴我們他是一位「老師」,提醒我們要「尊師重道」。
有一次和他聊天,讓我記得很真切。他和我們談中國在「個人利益」為前提的時代所存在的隱憂,面對美國的「美國優先」霸道,對中國發動的「貿易戰」,面對美國那咄咄逼人,以強凌弱的對中國科技發展的欺凌,以軍艦和空軍壓境的軍事恐嚇,再談我們年青一代的只信「外國的月亮特別圓」的意念而不知「月是故鄉圓」、不重視民族自尊的行為。儘管我們這群不爭氣的學生未必能聽得入耳,但作為一個老師,他做的已足夠了。
並非每個老師都稱得上是「靈魂的工程師」,但鄧老師的確能在我們的思想作品上用心地圈圈點點,用他那高潔的師德感召着我們。
古人常說:「師愛為魂,德高為師,學高為範。」作為人師,鄧老師應無憾無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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