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針自宮──自我犧牲亦未必成功

在那個年代,醫生以自己身體做醫學實驗(self-experiment)頗為普遍;不過倘若犧牲的是生殖器官的話,就可能需要多點勇氣了。

1767年,一位蘇格蘭籍外科醫生,拿著沾滿梅毒病菌的針,狠狠地刺進了自己的陰莖。

西方醫學界的神農氏

這位自毀生殖器官的醫生,是醫學界歷史上大名的約翰‧亨特(John Hunter)。他為了證明「淋病」和「梅毒」是同一疾病,不惜親身感染。(這跟我國的神農氏,為了拯救萬民而親嘗百草,好像有異曲同工之妙;不過,神農氏所為令人肅然起敬,亨特卻是令人震驚和啞然。)

先說說梅毒(Syphilis)。它是由細菌引起的性病,能導致生殖器官潰瘍、斑疹、脫髮、關節炎、肝炎、失明等等數之不盡的病癥。15至19世紀,此病於歐洲各國橫行無忌,許多歷史名人譬如貝多芬、舒伯特、舒曼、尼采、梵高、波特萊爾、莎士比亞等,都確診或「疑似感染」——愈是自恃「風流才子」的族群,感染率就愈高。

我們看到19世紀的歐洲畫像,男人都戴着誇張的假髮,並非因為好看,而是為了遮掩腐爛頭皮和脫髮禿頂。

最恐怖的是,細菌潛伏於循環系統及神經系統內,多年後會侵害腦部組織,引致瘋癲失常。20世紀初,精神病人的人數急增,大量精神病院出現,大多是歸功於梅毒在上一世紀的肆虐。

行事引發爭議的自宮醫生

亨特是英國當時首屈一指的名醫與解剖學家,除了自刺陰莖外,亦幹過許多驚天動地的大事,包括:在軍醫隊伍中領導牙齒移植,從血液裏研究發炎與身體康復的關係,解剖許多懷孕時期死亡的婦女和胎兒,在倫敦成立解剖學院,並建設「亨氏展覽館」,展覽超過14000件人類、動物和植物的解剖標本等。

他的著作《人類牙齒自然史》、《論性病》、《動物機體觀察》、《論血液、炎症及槍傷》,以智慧獨見辟古人之非,對醫學界貢獻深遠。

關於他的工作,亦有過不少爭議,例如:1783年,2.3米高的愛爾蘭畸形巨人Charles Byrne 死亡,儘管眾所周知他的遺願是「不作解剖,希望遺體沉入海底」,約翰亨特卻用金錢收買入殮師,盜取了巨人的屍體來解剖和展覽,完全違反道德原則。亦有人指控亨特兄弟故意「醫死」產婦和胎兒,以作驗屍研究之用。

相較之下,針刺陰莖、以身試菌此行徑,便顯得微不足道。事實上在那個年代,醫生以自己身體做醫學實驗(self-experiment)頗為普遍;不過倘若犧牲的是生殖器官的話,就可能需要多點勇氣了。

可惜的是,據說那支針除了梅毒外,又不小心沾染了淋病的細菌,導致亨特同時感染兩種疾病(另有一說,約翰亨特刺的是別的病人,並非自刺),然後得出「淋病和梅毒是同一疾病」的錯誤結論,誤導醫學界整整50年。

可見科研道路艱辛,成果豈能盡如人意;即使揮針自宮,也未必一定會成功!

許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