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曼群島素有稅務天堂之稱，同一天空下有着蔚藍的天色與神秘的商業財務。然而，趙倩雯並沒有因開曼群島的避稅港惡名而卻步。Barings（U.K.）副董事兼香港會計師公會會員的她說：「當時我正在尋找海外工作機會，恰巧開曼群島的畢馬威會計師事務所（KPMG）有空缺，引起了我的好奇。這個地方聽得多，但對它不甚了解。談到開曼群島，一般都負面地聯想到避稅天堂，它彷彿只在紙上存在。」
電話面試後，她獲聘為審計師，並於2009年1月遷到加勒比海上的這片英屬土地。她說：「在轉職前，我在香港從事電訊公司外部審計工作，而開曼群島只有金融服務這個主要行業。這個工作機會讓我進入了企業財務的領域。」
趙倩雯勇往直前、勇於嘗新的精神，確實為她的事業敞開了多扇大門。造就她展開國際事業之旅的，還有會計師的資歷培訓，她說：「在會計師事務所工作約三年後，我考獲了會計師資格，猶如獲得了通往不同領域的通行證一樣。」
有甜也有苦
趙倩雯於KPMG從事結構性融資工具的工作。結構性融資是金融術語，意指比傳統借貸（例如銀行貸款）更為複雜的融資，其交易類型包括利率掉期，即透過將浮動利率債務轉為固定利率債務以助企業降低融資成本。國際金融服務業亦利用特殊目的公司（SPV）進行結構性融資。投資基金、飛機租賃以至保險公司等行業，都會透過SPV持有某類資產，達到風險管理目的。
她說：「作為結構性融資公司的核數師，由於地理位置相近，我主要審核美國的在岸投資。你會看到那裏有很多對沖基金、航空融資，一開始就要成立SPV來借貸，還有不少專屬自保公司（專門承擔母公司保險的子公司）。」
「以往我審計電訊公司時，主要看買賣、存貨、開支等營運方面，SPV則完全不同，工作都是關乎投資估值。」
她分享說，開曼群島的上班族多是外籍金融專業人員及律師：「大家奉行努力工作、努力玩樂。工作很忙，但走到海灘只需要15分鐘，而且人口只有約6萬人，大家都互相認識。那裏確實是休閒生活的好地方。」
儘管這個海島充滿白色沙灘與開闖新領域的機會，趙倩雯在兩年半後決定離開。她說：「開曼群島無疑是投身企業財務行業的捷徑，但加勒比海中心與我成長的香港相比，那裏有點脫節，你要飛到邁阿密才感覺到回到現實。有人很喜歡它，但我卻不想久留。」 她的下一站是英國。
下一站……倫敦
倫敦一向在趙倩雯的考慮之列。她說：「起初有意到海外發展時，我便想到倫敦，但下決定之時正值2008年金融危機，當地的工作機會並不多。」於2011年離開開曼群島後，有獵頭公司向她招手到資產管理公司Babson Capital Management（現為Barings）工作。她說：「我於2012年加入Babson Capital擔任財務專員，負責基金的內部會計職能。為什麼選倫敦？歷史緣故，很多香港人對英國都有一種情意結。當你從事金融行業，而倫敦貴為歐洲的金融中心，那必然是個好選擇。至今我仍然很喜歡這邊的生活。」
2016年，Babson Capital與附屬公司Baring Asset Management、Cornerstone Real Estate Advisers及Wood Creek Capital Management合併成為Barings。趙倩雯說：「Barings已成為一家全面的環球金融服務公司，截至2019年12月，其管理的資產規模超過3,380億美元，員工超過2000名，業務遍佈北美、歐洲及亞太地區。」
趙倩雯作為財務專員，要與第三方管理人一起處理Barings的季度管理賬目，亦是Barings審計查問的第一聯絡人。她表示：「企業由第三方管理人管理在基金界很常見。管理人的財務會計團隊負責編製法定財務報表，而我的角色是以投資經理的身份提供資料，例如資產及負債定價、交易流程監控等。因為大部分基金的註冊地是荷蘭、愛爾蘭、盧森堡等離岸司法區，在處理這些基金時，我學了很多荷蘭及盧森堡公認會計原則的知識。」
投身CLO世界
趙倩雯現時負責公司環球投資服務旗下的擔保貸款憑證（CLO）部門工作。CLO將不同貸款（例如商業貸款）匯合成投資產品，按照投資者可承擔的信貸風險水平，將貸款重新組合為不同類別。
近月，槓桿貸款市場受壓，加上相關貸款和CLO結構的交易文件規定相對寬鬆，帶來不少關於CLO的負面報導。Barings則認為，CLO與任何資產類別一樣會面對市場波動，但仍一直帶來可觀的風險調整後回報，違約率亦低。
「設立CLO的主要目的，是將不同的資產風險和回報重新組合，讓投資者按能力及特定需要選擇合適程度的風險及回報。我們的客戶主要是專業投資者，通常都能承受較高風險，例如互惠基金、商業銀行、退休金和保險公司。」
趙倩雯解釋說：「我們的CLO屬於着重現金流管理的類型，是以眾多優先有抵押的企業貸款及債券支持的證券化產品。大多數抵押品是附帶第一留置權的槓桿貸款和債券（意指有抵押、貸款違約時可首先獲償付），當中亦有少量高收益債券、第二留置權貸款及循環貸款。這些貸款及債券的評級通常低於投資級別，風險較大。另一方面，CLO公司會發行優先償付的有評級票據類別，以及未評級權益相類的類別，這稱之為瀑布結構。CLO從抵押品池中收取利息及本金收益，並向各種CLO債務類別分配利息及本金，多出的款項通常會按條款分配至CLO權益類別，這是投資者套戥方式。Barings作為投資經理，透過管理CLO賺取管理費及表現費。」
趙倩雯主力負責後勤營運層面的工作，要與投資組合經理緊密合作。她說：「我要與團隊一起處理整個交易的周期，包括與承銷商、投資者、內部和外部法律顧問、投資組合經理和受託人保持聯繫。我的日常職責包括假設交易測試、現金和持倉對賬、現金流模型等等，亦要確保及時應對特別情況。」
她補充說，工作需要她注重細節和有條理。「這些基金都受發售備忘錄或發售通函所約束，當中詳列CLO的架構、監管及報告要求、投資要求準則及各種測試的定義，它亦列明了CLO由誕生至終結，即是由成立到贖回的一切規定，猶如我們的天書一樣。」她解釋道。「投資組合經理不時查問什麼可以投資，什麼不能投資，我們要反覆查看發售通函。若評級低於某個特定水平，我們便要找其他投資。我的工作桌旁總放着一堆這類天書。」
由企業內部會計職能，轉型至CLO工作，當中的學習過程好不容易。她說：「以前我要與基金界的人共事，現在基金工作成為了我的職責。在基金世界，大家着眼回報和表現，沒人在意會計盈利。擔任這個崗位後，我對基金運作有更深入了解，與投資組合經理的交流比以往還要多。」
開闊視野
趙倩雯畢業於拔萃女書院，之後在香港中文大學攻讀會計學學位。在大學二年級時，她參加了為期六個月的學生交流計劃，到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學習，初次見識不一樣的世界。她說：「那次經驗讓我大開眼界，我遇到五湖四海、各種有趣的人。我不禁跟自己說：『世界真大』，亦領悟到發展的路可以很多樣。我認識了修讀不同學科、閱歷豐富的人。在香港則好像只有某些職業路向才能成功，稍稍偏離便會被視為走錯路。事實上，世上很多人都走不同的路、走自己的路。」
回港後她下定決心，有一天要到海外生活和工作。「但我都要面對現實，我沒有工作經驗，所以堅決要完成學位課程。」
畢業後，趙倩雯加入了PwC，一邊工作並考獲會計師的專業資格。四年間，她從初級審計師做到高級審計師。她說：「坦白說，四年的審計生涯相當艱辛，但當中的鍛鍊十分寶貴。審計項目一個接一個，讓我學會管理項目以及編排工作優次。擔當高級審計師要帶領外勤工作，這些技能份外重要，因為你要同時管理團隊、與客戶溝通、達到經理及合夥人的期望，所以那是一個很好的學習機會，教會我在壓力下完成工作。」
審計工作也令她培養了頑強的適應力，面對意料之外的任務或變化都能從容應對。「你可能被委派從未處理過的工作，但你仍要好好辦妥。你要思考怎樣做好它，如何解決難題。即使現在的工作比較易於預測，但我仍常常運用這些組織技巧。」
生活新樂章
工作以外，趙倩雯喜歡充實的生活。她分享，倫敦人啟發她重新發掘及追求自己的興趣。她說：「我發現身邊的人，包括同事們，投入工作之餘，生活也很活躍，有很多不同興趣。他們會在周末到健身房或去合唱團唱歌。即使他們有家庭，亦能兼顧自己的嗜好。這是我十年前在香港看不到的生活取態。」
趙倩雯練習瑜伽，亦在學習一門新語言。她笑說：「我學習了法語三年，但仍未能說得很好。」她亦在East London Late Starters Orchestra（教導成年初學者弦樂的樂團）練習小提琴。她說：「我每星期練習四小時。這是我以往很想做、但沒機會實行的事情。這個樂團為熱愛音樂的初學者而設，一切正好切合我的心意。除了在樂團演奏外，我還會作曲，即興在鍵盤彈奏，也許有一天我能公開演奏！」
對於這些年的機遇，趙倩雯認為移居新環境所面對的擔憂和壓力都是值得的。她說：「到不同國家生活，改變了我的人生，令我不斷成長。在這裏我沒有任何人脈，一切都得來不易。回頭看，這實確是很勇敢的決定。讓我再選的話，也未必有這種勇氣，畢竟在新環境很多事都難以掌握。但那時我才26歲，何不呢？」
註：是次訪問及拍攝於英國實行疫症封鎖措施前進行。
本文首發於香港會計師公會會員雜誌《A Plus》2020年第4期，本刊經授權編譯刊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