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近日的新節目是開了網師園作夜遊。每晚七時到十時，作流水席式的參觀，園裏有八項表演，觀眾有一定人數後，隨到隨看。雖然有一個順序，但不必由第一項的跳加官看起，門票100元。
網師園是蘇州名園，蘇州又是中國園林的重鎮，故此網師園大有名聲。此園以小巧玲瓏見稱，空間不大，但佈置得舒展，到處有景，是我很喜歡的園林。
即興起行 遊園驚夢
夜遊名園，邊看曲藝舞蹈表演，本來是個好點子，也為蘇州的夜生活添點文化氣氛。前月訪蘇州，當地做生意的香港朋友提起這節目，說不少老外去看了，據說還挺喜歡的。我們既都未看過，當即起行去湊熱鬧。
原來是遊園驚夢。
一進園，有穿短旗袍的講解員妹妹領路。
遊人被領到一處小園或者一間廳堂看表演，或坐或站。看完又走到下個場所，中國的園林特色是故意高低不平，增加野趣，轉彎抹角、亭台步階的地方，還用多姿的湖石，晚上遊園，腳下看不清路，對老人家或穿高跟鞋者是個小試練。夜晚遊園也不及白天看得清楚，又沒有一個地圖派給觀眾，對這名園的領略，不免有限。
表演稍為粗糙 略有軟色情味
表演的是傳統藝術，有跳加官、笛、箏、民歌、水袖舞、彈詞和兩齣崑劇。那些講解員妹妹還溫文有禮，但是對介紹表演沒有很大的熱情，只能說是有工便做，背講解詞。表演本身，有些還認真，有些就比較粗糙。既在名園表演，環境設計也很重要，笛子吹奏的環境就處理得不錯，觀眾坐在水邊亭子裏，隔水聽對面傳來的《姑蘇行》，這首曲本身動聽，又符合處身的蘇州，是個好選擇。不過，要表演的老先生作書生打扮，穿一身紅衣服，未免讓隔江猶唱後庭花的那種朦朧意趣全泡湯了，有點梁醒波扮俊書生的滑稽味。其實穿件布衫也很好嘛，何必強演出者之難呢？至於水袖舞，則是穿那種露肚皮的舞衣，這是現在全中國的中國舞服裝的風尚，與傳統本來是大相逕庭的，其興起甚至有軟色情的味道。
麗娘妝容欠奉 阿鼠斤両不足
最讓我目瞪口呆的，是兩齣崑劇折子：《牡丹亭》和《十五貫》。演《牡丹亭》小姐遊園，是在一個小院裏，空間闊落，演的看的又都處身名園中，本來感情容易投入。兩主僕雖然不是名角，但唱做還認真，小姐的演出是中規中矩的。可嘆的是小姐雖然穿了粉紅的戲服，輕挽一個髻，卻沒有化妝！那有這樣的小姐呢？何況她有點包包面，如果按傳統裝扮，在腮邊貼兩片子，不難由肥變瘦，由老變嫰。崑劇化妝比較費工夫，退而求其次，作輕易一點的舞台化妝，畫兩邊雲鬢，也可以過得去，起碼都看來瘦一點，專業精神多一點。
再看《十五貫》，在名園的廳堂裏上演，不太配合戲的內容，做婁阿鼠的演員太年輕，斤両不足，但還算認真。算命先生比較老成，演出還落力，他拿扇從後拍婁阿鼠一下，把我也嚇了一跳。要命的是相命先生人未走入後台，就憤憤然扯下鬍鬚，很瞧不起觀眾似的。連我住蘇州的香港生意人朋友也說，這裏的演出者好像很不喜歡掌聲。幸好老外未必懂得計較，只是我們作為中國觀眾，不免難堪。
佩服日本的合唱團
這讓我想起多年前在日本讀書，有個日本同學請我們去看她們合唱團在校裏表演。我自己也參加過合唱團和舞蹈團，本來這種業餘表演，我是不太想看的，只是盛情難卻，也就去一次。表演場地是一個演講室，不算正規，演出的認真卻令我佩服之至。演唱日本四季，用兩台幻燈機放映各種季節美景；四部合唱應該排過很多次，不出亂子，從頭到尾，沒有半點欺場。不過是一場觀眾二、三十人的大學生演出。
網師園不是正式舞台，演出者或者覺得觀眾不懂得欣賞，但是一晚演一折戲四、五次，晚晚演，最少也可以當練習。若把那段戲演出高水平來，說不定有一天有個被賞識的機會。可是今天中國人心浮躁，那有這閒情？
臨行，主辦者送觀眾一把蘇州國旅的檀香扇。我那一柄，打開卻是缺了一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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