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傳媒,尤其財經媒體,特別喜歡用國策來形容中國政府的經濟措施。實際上按照現代漢語本來的辭匯意義,國策是指立國、治國之策,主要包括內政外交的重要決策。香港傳媒更多的是將之作為國家政策的縮略語這一意義上來使用國策一辭的。或者更準確地說是國家經濟政策的超縮略語,即縮略再縮略了。這樣在兩岸三地漢語傳媒中,國策一辭香港用得最多最濫,從而去漢語原意最遠。
但是不管怎麼說,在今天,把大陸的房市政策稱為國策,不管在香港意義上還是在漢語原意上都是合適的。中國房市政策關乎中國經濟正在進行的消費轉型或說質量轉變成功與否的關鍵。
執政黨的十九大宣布中國進入了新時代,並把它稱為習近平新時代。正如上世紀五十年代,毛澤東時代是正式標準用語一般,共產主義運動史上出現過不少以領袖冠名的時代。中國這個新時代在政治上是反腐與收緊控制。這對執政黨鞏固政權絕對必要。而經濟上保證消費轉型成功也極為重要。本文集中分析房市在其中的首要作用。
靠什麼促進內部消費?自然是高房價啦!
中國經濟自從進入新常態之後,國內消費成為推動經濟發展最重要的因素。怎樣才能促進國內居民的消費呢?很明顯,要居民增加消費既要使他們增加可以用以消費的金錢,又要使他們提高進行消費的意願。用一句數學語言說,消費是居民擁有金錢與消費意願的近似雙線性函數。一個經濟體,居民的金錢不外來自恆常的收入,對於大多數人而言主要是薪資收入,以及所持資產的價格。
中國薪資收入因為要維持競爭優勢,不可以急遽上升。在全球化環境之下,企業把生產程式轉移到生產成本最低的地方去進行生產。中國的崛起得益於這一全球化浪潮,西方日本企業把生產程式從他們高薪資的國內遷到中國,是造成中西中日經濟盛衰的根本原因。中國如果通過急遽提高薪資促進內部消費,必然使生產成本大幅上升,使生產工序外移,內部消費雖或增加,必為生產外移所抵銷,無以真正推動經濟發展。這樣增加居民金錢只能在居民所持資產上着眼。
在中國,尤其是城市,居民普遍擁有的資產是住宅。城市居民所擁有的住宅除了有居住的用途外,還具有投資品的屬性,因為住宅是可以交易的標的。當住宅市場價格變化時,擁有住宅的居民其資產估值就會隨之變化。當房價向下時,擁有住宅的居民會感到身家萎縮,消費意欲隨之下降。如二年前內地房市向下,消費市場呆滯,經濟表現大不如人意,決策者因此心憂不已,才有所謂L型新常態的言說。後來房市在貨幣當局增加住房消費政策下,振衰起蔽,房價急速上升。內地居民一朝睡醒,突然發現身家數字後面幾乎多了一個零,雖然薪資所入未必有多大進賬,但消費意欲急遽上升,表現出來的社會消費有了相當可觀的進賬。經濟學者急不及待地推出新周期之說。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綻放的奇葩
包括香港在內的很多自由主義市場經濟體都曾經歷過因為貨幣政策或其他原因(比如香港回歸過渡期的極度限制供應土地)而產生的房地產泡沬,知道泡沬期特有的畸型經濟繁榮,以及繁榮過後令人錐心泣血的蕭條。今天中國房地產的興盛可能超越有史以來人們曾見過的景象。據統計,僅北上廣深四大一線城市,房地產總市值高達140萬億元人民幣,按現在人民幣匯價,已高於美國全國房地產總市值。而這四個城市人口只為美國三分之一,經濟總量不及美國十分之一。一個普通住宅售價相當於當地年家庭收入的20倍以上。不管用什麼標準衡量,討論這是不是泡沬己經毫無意義。但是內地房市在這樣的水平,加上政府出手打壓卻似乎紋風不動,完全沒有危如累卵之勢,甚至沒有下行調整的趨勢,只是成交收縮。
這可真讓驚訝的局外人見識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奇葩了。這朶奇葩是怎麼長成的呢?中國房地產市場可以說是上世紀末才開始起步的。朱鎔基政府當年起動房改,廢除福利分房制度,建立房地產市場。經過近二十年在輔以單位分房,拆遷補償等因素支撐下,中國城市居民私人房屋擁有率達到可能是全世界最高水準。百分八十以上城市居民擁有自己的房屋。這樣,政府通過貨幣政策,土地政策大幅推高樓價,產生非常明顯的財富效應,帶來靚麗的經濟增長。同時值得一提的是中國房地產按揭貸款比例不高,房價急遽下挫引發連鎖效應的危險也相對較低。所有這些都是其他經濟體無法仿效的。
中國經濟走向決定於房市
中國經濟走過了出口導向帶動經濟起飛和投資導向維持高增長的階段,現在向促進內需轉型。轉型成敗在民眾有足夠的消費意願。這種意願決定於他們手中的金錢和未來前景。房價走向是最重要的決定因素。現在中國城市房價是居民年收入的幾十倍,銅幣的一面是買樓負擔太重;另一方面是有樓在手的家庭身家暴升。因為有樓家庭佔比絕對多數,高樓價對經濟相對有利。
在相當程度上,中國經濟本輪轉型是否成功決定於政府有沒有能力維持房價在高水準。2016年下半年開始回升的中國經濟大約與本輪樓價上升趨勢相吻合。2017年初開始逐步推出的壓抑樓市措施,也在第三季度的經濟數據中顯示出放緩的信息。中國經濟數據根本就是房市的註釋本。
中國政府推出的壓抑房市措施不外是不讓它升得過速,並且希望產生一種儲能作用。就好像物理課堂上我們壓下彈簧就題把能量儲存到彈簧上,到放開手時能量就釋放出來。中國政府如何操弄這個彈簧還是很需要技巧的。這個彈簧也需要有高質量,不可壓三兩次就失去彈性的!中國政府在經濟因為房市興旺,經濟增長超越政府規劃與預期時,推出房地產調控措施以冷卻房市,目的就如壓下彈簧以儲備能量,以待需要時讓其作為經濟重新出發的動力。不要認為政府真的要壓抑房市。只要中國經濟消費轉型不竟全功,房市的角色不會淡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