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在收拾書架的時候,一本已蠟黃的小冊子,忽然從高架上掉下來,原來是楊絳女士的《記錢鍾書與《圍城》》(下稱《記》)。翻開封面,還看到這是1987香港三聯書局的出版,定價5元。不知怎的,它居然於同年陰差陽錯的「潛」入了在下的藏經「角」。一眨眼,剛好是30年!
之後我曾翻箱倒櫃地找過《圍城》一書。在模糊的印象中,那應該是本淺綠色封面,豎行印刷,字跡綿密的繁體字版,當年我大概挺喜歡這本書,雖然對內裏的故事,十居其九都看不懂,可是腦子裏卻深深記得當時讀這本小說的感覺——過癮! 其文筆輕鬆「抵死」,把「大人們」的生活,生動而滑稽地揭露出來。
可惜,我卻竟然沒有好好把它保留下來,讓《記》孤零零的呆了整整的30年!
年中,不知在那個書局打折的季度裏,居然又神推鬼使地把《圍城》(2016年12月大地出版社) 買下來。新版印刷較「疏鬆」,成了400頁的一本厚裝書,厚得我一直不敢隨便去碰它!
重讀《圍城》
想不到,七月份在灼見名家的文章中,驚鴻一瞥,讀到「群學書院」一篇為紀念楊女士和錢先生而節錄《記》的文章,這一下子把我對書櫃中那本舊版《記》、和對新版《圍城》那股「敢收藏而不敢隨便翻閱」的響往,重新燃起。
《圍城》在1947年出版,錢先生說是想寫當代「某一部分社會、某一類人物」的心態和遭遇。楊女士指錢先生是在1944年動筆,1946年才完成。先生每天寫500字左右,他一邊寫,而本身是散文作家、翻譯大師的太太一邊讀。30年前的我,可能會說每天500字太少了,是不是有點……效率不高?人家不是一天幾千字在寫的嗎?
這回重讀,才明白什麽是「字字珠璣」、「嘔心瀝血」,用作者自己的話說,是「錙銖積累」。這裏隨手拈來:
「方鴻漸(男主角)……知道留學文憑的重要。這張文憑,彷佛有亞當、夏娃下身那片樹葉的功用,可以遮羞包醜」
「對於醜人,細看是一種殘忍」
「旅行是…叫人本相必現的時候。經過長期苦旅行而彼此不討厭的人,才可以結交作朋友」……
拙作《茶室內外》,便「明目張膽」地山寨了錢先生的兩組名句,它們的原貌是:
「因為在大學裏,理科學生瞧不起文科生,外國語文系學生瞧不起中國文學系學生,中國文學系學生瞧不起哲學系學生,哲學系學生瞧不起社會學系學生,社會學系學生瞧不起教育學系學生,教育系學生沒有誰可以給他們瞧不起了,只能瞧不起本系的先生。」(89頁)
「……關於結婚離婚的事……蘇小姐道:『法國也有這麽一句話……說是被圍困的城堡fortressse assiégéé,城外的人想衝進去,城裏的人想逃出來。』」(107頁)
現代版圍城
「茶室內外」,到處都刻有「圍」和「城」的斧鑿痕跡,也是想寫經濟轉型下一些群體的心態和行為;許多地方,彷彿是隔空問了 「錢先生會怎樣寫」才下筆的。以至友人在試讀本文初稿時,第一句話就指這故事似有「北方口音」! 當然,做山寨的,只能用A 貨的標準來量度,模彷得不好是必然的,與原裝無尤。
最後,末學旨在向前輩寄出一個遙遠的敬禮,《圍城》是一部非常難得的作品,是「癡」、「笑」、「博」和「悲」的結集,現在想來,難出其右。
(「茶室內外」,曾得楊興安老師、蘇曼靈學姊和蔡昕學友的提點和批評,在此謝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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