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新亞中文人的故事

當時《中國學生周報》的主編是陸離,我最愛讀的,便是她和小思的文章。因為她們,令我愛上文學,更迷上電影;也因為她們都是「新亞人」,令我對「新亞精神」產生了一份朦朦朧朧的嚮往之情。

「新亞」與我,緣起於《中國學生周報》。從初中開始,「周報」為我開闢了一個廣闊的天地,文學、藝術、音樂、電影、戲劇……,讓我這個小小的「劉姥姥」大開眼界,從娛樂到藝術,從思想到生活,從古典到現代,遊走於中西文化之間。

當時《周報》的主編是陸離,我最愛讀的,便是她和小思的文章。因為她們,令我愛上文學,更迷上電影;也因為她們都是「新亞人」,令我對「新亞精神」產生了一份朦朦朧朧的嚮往之情。

捱過了會考那一關,升上中六那年,雖然選讀的仍是理科,但我卻對《紅樓夢》着了迷,還一頭栽進《納蘭詞》去。整天搖頭晃腦的唸「情到情多情轉薄」、「花落人亡兩不知」。為納蘭公子的多情而惆悵;為林妹妹的葬花詩而感動下淚。

如此這般,大半年後,考試去也,成績自然不盡如意,被理學院摒諸門外是意料中事,幸而中文及數學考得還不錯。結果,新亞經濟系取錄了我,圓了我的「新亞夢」。

大學一年級時,新亞的校舍仍在農圃道,除了經濟系的必修科之外,我還選修了「哲學概論」、「藝術概論」等科目,甚至慕名旁聽過徐訏先生的「現代小說」,我在中學時代,早已讀過他的作品,如《鬼戀》、《風蕭蕭》、《江湖行》。不過,我只「聽」了三節課,便因聽不懂而跑掉了。

唐君毅先生銅像
唐君毅先生銅像

文學才是我的最愛

誤打誤撞的進了經濟系,但一年下來,我終於省悟到,文學才是我的最愛,於是萌生了轉系之念。當時為了申請轉系,我硬着頭皮踏進系主任伍鎮雄教授的辦公室,結結巴巴的向他道出轉系的意願,他看了我一眼,然後仔細翻閱我的成績單及其他資料,便說:「你讀得不錯嘛,為什麼要轉系?」接着,他花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勸我留下來。我還記得他說:「17年來,只有學生轉入經濟系,從沒學生轉走的……」

也許是「少不更事」,當年的我,不理師友的勸阻,深信自己的選擇,既然熱愛文學,便應義無反顧的走下去。結果,大學二年級,校舍搬到沙田馬料水的山頭,我也轉到中文系去。從「理」到「商」,再轉到「文」,這個抉擇,改變了我的一生。

天人合一 ,攝於2017年。
天人合一 ,攝於2017年。

步出校園後,我投身教育工作,一路山山水水的走過來,在理想與現實之間掙扎向前,伴我同行的,始終是文學。教育是以生命影響生命的事業,文學亦然。有人說「文學就是人學」,我想,無論是「文學」,還是「教育」,也離不開「人」與「情」。新亞精神何嘗不然?

「人之尊、心之靈,廣大出胸襟」,「艱險我奮進,困乏我多情」,新亞校歌不止一次在我的耳畔響起……

新亞校歌。
新亞校歌。

早年創立新亞書院的學者,在「亂離中」、「流浪裏」,為了弘揚中國文化,「千斤擔子兩肩挑」,他們的學問性情人格,影響了一代復一代的後學。

前輩學人,影響了陸離、小思她們那一代,而她們,又影響了我們這一代……

傳火於薪,永無盡時。我深信,新亞精神,亦永在人類社會流傳!

原刊於《字裏風景》,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馮珍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