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圖片:文藝復興是一場大致發生在14世紀至17世紀的文化運動。
電子產品泛濫成災之後,地球上每一個角落都有回歸傳統的現象。尤其兩岸四地居然成立了不少書寫俱樂部,有用鋼筆的也有用毛筆的,逐漸流行開來,吸引了不少讀書種子。
幾年前在北京,一個出身書香門第的成功企業家朋友,一時雅興,代理起世界古典藝術名筆來。開幕典禮時,我向朋友們說「是時候重拾鋼筆了」,眾人皆頷首。我既說出了口,自然需要身體力行。
但鋼筆畢竟尚嫌不足。
這一次又在北京。北大舉辦了紀念胡適125周年的「胡適與中國新文化國際學術研討會」。如假包換的歷史首次,用「空前」兩字就太俗套了。當初被大大批鬥兩次的胡適,而今在北大重見天日,不能不說是一椿好事。
指尖走龍蛇 人筆合一體
會議結束,乘着自由主義之風,我先去了西山訪梁任公(啟超)的墓地,又不知不覺到了城南,信步走入琉璃廠,挑了幾枝毛筆。我素喜「輕旅」(Travel Light),平常不太購物,此例一開,索性筆墨紙硯都買齊了。
在台北,以前常去的師範大學附近是挑文房四寶的好所在,但到底比不上北京。此番採購,足可應付一段時間。
手指執筆書寫,不僅是一門藝術,又是即興創作。無論毛筆鋼筆,各有巧妙不同,敲打鍵盤滑鼠滑手機決不可比擬。指尖走龍蛇,人筆合一體。此中樂趣,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不可思議的是,一筆一畫的認真書寫,有如重尋一種逐漸消失的感覺。而意到筆隨,讓文思經過重新邏輯理性的整理而再生,又像是在從事屬於一個人自己的文藝復興。
文藝復興是歐洲從中世紀進入近代的分水嶺。而研究文藝復興最重要的著作《義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的文化》(The Civilization of the Renaissance in Italy)是由瑞士作家雅各伯·布克哈特(Jacob Burckhardt)在1860年出版。這是西方學者首次對標誌着中世紀結束的文藝復興文化運動做最完整的論述。15年之後, 1875年英國學者西蒙斯(J. A. Symmonds)的著作義大利文藝復(Renaissance in Italy)問世,從此文藝復興的論著如雨後春筍出現。文藝復興的大名亦如魔法一般,席捲全球。西方世界開始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民初追求新潮與西化的中國學者自然對「文藝復興」一詞產生特別的偏愛。
傳統與現代的連結與平衡
胡適被人稱為中國的文藝復興之父。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曾出版 Jerome B. Grieder 的《胡適與中國的文藝復興》(Hu Shih and the Chinese Renaissance, Liberalism in the Chinese Revolution, 1917-1937)述之甚詳。梁啟超對文藝復興亦有特別因緣。梁啟超1920年完成的大作《清代學術概論》,原是他為蔣方震(百里)《歐洲文藝復興時代》所作的序,初題〈前清一代思想界之蛻變〉,由於份量夠重而單獨成書。兩位大師一生留下上萬的信札和無數的作品,豈不都是一筆一畫寫下的心血結晶。
胡適在《梁任公先生年譜長篇初稿》序中曾提及徵求梁先生信札取得大成功是由於三個原因:第一、梁先生早歲就享大名,信札多被保存;第二、梁先生的文筆可愛、字跡秀逸,值得被收藏;第三、當時中國尚未經過大亂,名人墨蹟容易保存。余英時先生認為,在這三個理由之中,前兩個也完全適用於適之先生,但第三個理由,由於戰亂影響對於適之先生而言卻不能成立了。即使如此,人們多喜收集及傳閱胡適的墨蹟,甚至有超越梁任公之勢。他的毛筆字習碑體,鋼筆字娟秀,可說字如其人。可以想像,這兩位大師如活在今日,文化世界必定少了很多珍品。
趁着長假,我用鋼筆或毛筆寫了多封「紙本」書信和「傳統」賀卡。不同於電子工具,那真是另一種享受。
我認為「現代性」應建立在傳統(當然是優良的傳統)上,它並不需要靠推翻或拋棄傳統來建立其地位。我擁有十多個不同的 Social Media 以及 Email 帳戶,而且使用頻率甚高。但這絲毫不妨礙我對鋼筆和毛筆的喜愛,反而將他們視為傳統與現代的連結與平衡。
固然是我一個人的文藝復興,您若有意,盍興乎來。
圖片: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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