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份論」香港版把曾俊華「打入另冊」不啻異化港人

──《NASA無名英雌》給中國香港管治及特首選舉上的啟示

香港管治及特首選舉,中國能像《NASA無名英雌》大圓滿結局嗎 ?

《NASA無名英雌》講半個多世紀前,三個黑人女子因「出身成份」(膚色和性別)怎樣受NASA頂級精英的組織性建制主義(es tablishmentarianism)霸權的歧視排斥關卡, NASA怎樣因歧視排斥關卡「異己」而自閉自窒,陷入結構性因循慣性惰性、鎖在一個個難題困局、無出路,怎樣在科學知識及決策思維的關鍵轉捩點要靠三個非我族類的「外人」跳出BOX、look beyond figures,完成任務。這套「類型電影」有不少香港管治及特首選舉的觀照引喻,可以給中國不少啟示。

獵巫式思維

中國一度嚴行的階級鬥爭出身成份論,把每個人按出身思想立場劃分,「定性」為「X人」、打入另冊,一生烙印尤甚於印度的種姓制和美國及南非的種族歧視。地富反壞右黑五類等等反覆慘受全面殘酷迫害,每逢政治運動就給打倒在地再踩上一腳、永世不得翻身,和全民成為「運動員」。和千萬人身一起受苦的鄧小平痛定思痛,開放改革取消階級和出身成份論,「第二次解放」,釋放生產力,但上承「華夷之辨」的「非我族類」思維及其「現代化」唯心主觀的「人治定性」情結心魔不變,社會滾滾主流是人人到處獵巫(witch hunting),找「非我族類」異己異端敵人;深圳初創時說是「變了色」,晋江說是「蔣匪區」。

這次特首選舉,在內地漸消的出身成份和思想立場「定性」劃線、打入另冊的封建唯心主觀歪風,在香港變種再現, 把香港和中國拖倒退。曾俊華一開始被「定性」、篩掉,嚐盡「出身成份」香港版,港人也間接體驗二百年來「華夷之辨」的「非我族類」特區待遇。

開放改革中前段,姓「社」姓「資」的本本主義「唯我唯主」思維狂潮肄虐,幾乎衝垮開放改革大局、走回頭路(atavism )。歧視「一小撮」,不單傷害「一小撮」,更大傷害是群體集體全體。這次中國「人治定性」 工程在香港全面啟動作業,曾俊華因「成份不好」被「一票否決」(配上各階段各級各方自發或被指派的自說自話、邏輯混亂又互相矛盾的低莊原由與解說),像文革的「寧要社會主義的草、不要資本主義的苖」,直接否定香港百多年來的meritocracy神話,不啻alienate港人,「一國兩制」恐成犧牲品。

一個機器、機構、組織、社會、國族、體制就是多種組成部份的節節、環環相扣而成的系統性封閉體(closed system);個人和各種群族就活在這個穩定範域裡,循規蹈矩重複現實現狀,承先啟後、安身立命。但一個封閉體關閉的同時要開放,以冀適切知變應變,補「實體」仿製現實HOLISM的不足、扭曲與局限。開與關、BOX A與BOX  B的跳躍轟轉移,是0與1 的holistic關係,祇能總體、不能用理性分析的邏輯決策。開開關關是個人、群族及制度的永續、無休止的生死悠關難題。《NASA無名英雌》示範一個機構怎樣開開關關的試對試錯全過程。

三名黑人女子與「鬼鬼地」的John

電影中三個黑人女子備受歧視;機構工作和個人事業上,一道道門因她們而關。國家「依法治國」,NASA不給她們clearanc e(不同級別不同要求),不能閱文件和開會。NASA關門、塗掉數據、篩掉她們,也關掉NASA自己,NASA自外於知識(尤其是全新的unknown unknowns)。當NASA陷入難題困局(太空船如何轉入拋物線運作)、束手無策時,主角數學天才Kath erine像香港John Tsang厚顏不請自來,不守本份、爭取插手「搞局」表現。

NASA宏觀與微觀制度及體制的歧視與忌才,三位黑人女姓近乎偏執,忍受上上下下結構規矩和人事譏嘲勸阻設陷,抗拒和挑戰或明或暗的權力權威,工作上像帶著腳鐐跳舞,卻能一百幾十個當權建制天才長期所不能,跨越重重認知、程序與組織上的慣性因循“That is the way that has been and always to be”,跳出體制BOX,look beyond figures,以不一樣的思維和方式,創意開解難題,打開一道 道停滯的難題關口。在主管無計可施、姑且一試的助力下,NASA心不甘、情不願,一道道門為她們而開,讓她們發揮才智。 她們在幾個轉捩點能一眾建制當權精英所不能,突破困局,完成使命。幾十年後,奧巴馬頒給Katherine美國最高榮譽的自由徽章。

「鬼鬼地」的John(曾俊華)一如Katherine屬於拿不到clearance的「非我族類」,一道道門因他而關,他等了等,敲開一道又關上另一道,守門者加大力度加高安全系數(不惜傾國之力、啓動國家主權憲政機制);他卻頑石不點頭,認認真真「競選到底、越玩越勇」,不理是losing win或winning lose都甘之如飴、眾樂又獨樂,叫中央和各級不解。

NASA的「知識及關係」的雙重近親繁殖,「自己友」同聲同氣一起困在一道道樽頸死胡同裡,是成功機構體制的系統化「自我愚化」的常態──機構的關係絡令思路及知識滑到盡頭,須跳出BOX、轉進另一思路及BOX,但BOX裡集體陷入「人際關係」和原有思路及體制的死胡同,反覆打滾;「自己人」齊齊出不來,也排除「外來者」以。自己不試新蹊徑、也不讓別人試,整個機構變成「雙重盲點、雙重愚昧」。

《NASA無名英雌》的宣傳海報(Hidden Figures Facebook)
《NASA無名英雌》的宣傳海報(Hidden Figures Facebook)

太空計劃的關鍵難題之一,是太空船不同階段的運作形態的轉變,回收時轉向拋物線運作形態,開掣控制必須近乎絕對準確,太早太遲、 太大力太少力都是災難。NASA權力及關係小圈子的專家千方百計解決不了,叫Katherine「你祇要dummy check就成,我們已check了四五次,應沒問題。」她卻查出原有班子的問題,跳出BOX。

五六十年來美太空計劃幾次大失敗,事後的管理檢討,必有機構的體制主義(establishmentarianis m)的系統化「自我愚化」(集體陷入集體盲點中,以為既有BOX知識已是「可能的全部」、沒有「其他知識的可能」),佛家稱為「知障」。

個人和集體的生活、生存和工作就是面對、認識和處理一道道難題,經歷史的長期累積,某些成功/失敗的個人和集體「成功/失敗的」 、「高級/低級」的本質本性,世襲先天,成為一種刻板(stereotype)觀感認知和標籤化及符號化,作為人際關係和群體決 策的基礎,成為偏見/歧視。

由現實大量長期經驗累積及質變而成先驗的刻板定見,「歧視」的「邏輯鏈」是這樣:身份地位(出身、屬性、價值道德美學)=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不可信=先驗判斷「被歧視者」(外人、次等人)能力必然不遞+「歧視者」(自己人「同志」)的必然優越性=排除外人、次等人的反面思維和不一樣的非常異見異議異端,試也不給試,提出的機會也沒水,根本不給入出閘上位上崗。歧視(只)是建制主義(establishmentarianism)的自保與惰性文化的一端。

引喻與啟示

《NASA無名英雌》可以提供香港管治及特首選舉兩個引喻和啟示,其一是大機構組織自閉自保、面臨關係與知識的大轉捩點但出不了BOX,其二是外來者幾經辛苦才有機會試身手,卻不斷阻撓,三是「無知者最管用」,可以 happy ending。

林鄭月娥和曾俊華其實都是中國與香港、傳統與(類)現代的「混合」管治作風及模式(「哲學觀念」談不上),林鄭月娥大幅偏向董建華和梁振英的傳統和當今中國作風及模式,曾俊華略為偏向「以個人為實體的由下而上自由多元開放社會」作風及模式。

這次選舉,關乎能不能保住香港得來不易的「混合」模式,這不單關乎「一國兩制」能否持續,也關乎香港能否將百多年來攢取的體制及文化優勢與質素為中國「走出去」所用。

鴉片戰爭後中國的五千年古文明正亟待「補天」,二百年未為功(還不知多久);天賜中國香港這塊《紅樓夢》「頑石」, 不單成就自己,並且幾次為中國「補天」,但因「孽種原罪」,懷璧其罪。現在香港這磈汲取中西古今混沌虛實靈氣的多元自由開放五彩「頑石」自身難保,「一國兩制」正亟待「補天」。在這香港(和中國及世界)的歷史轉捩點,歷史正等待中國跨越千百年的「人治定性」唯心主義歧視心魔,換人做做看,讓曾俊華像三個《NASA 無名英雌》找出原有治港班子淺薄短視、自利自保自閉的盲點,跳出二十年越變越窄越硬的BOX、試試換方法、和港人一起解開一道道難題。

香港管治及特首選舉,中國能像《NASA無名英雌》大圓滿結局嗎?中國距西方五百年建構的現代世界多遠?或正重拾毛澤東的遺願、 要自己建構一個超越西方的(?)世界?

洪清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