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脆」、「惡夢」

至遲宋朝,「快脆」一詞已見於文獻,而傳承此詞的,至少有廣州話與福州話。

快脆(fai33 tsœy33

粵語形容速度「高」的詞,除了「快」之外,還有「快脆」這個雙音節詞。如說︰「快脆啲啦!唔係就來(音「離」)唔徹㗎嚹!」意思就是︰「快點!不然就來不及的了!」又如︰「估唔到你咁快脆喎!好也(音「嘢」)!」就是︰「想不到你這樣快,真棒!」

許少峰《近代漢語大詞典》「脆」條,義項四︰「爽利,快絕。宋‧員興宗《紹興采石大戰始末》︰『今日饒我也得由你輩,殺我也得由你輩,不若早早快脆。』」又「快脆」條︰「《三朝北盟會編》第二四二卷︰『我自去年煞做無道理事,今日饒我也得由你輩,殺我也得由你輩,不若早早快脆!』」又李如龍、梁玉璋、鄒光椿、陳澤平等編的《福州方言詞典》(修訂版)也有「快脆」條︰「形容動作乾脆利落,幹得順當。 伊做事計真快脆,兩下就做完了。」由此可見,至遲宋朝,「快脆」一詞已見於文獻,而傳承此詞的,至少有廣州話與福州話。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漢語大詞典》(網上版)竟無「快脆」條。

惡夢(ɔk3 muŋ22

由於《現代漢語詞典》及《現代漢語詞林》等內地出版的語文工具書,都沒有收錄「惡夢」而只收錄「噩夢」,所以筆者曾經以為沒有「惡夢」這個詞;不過心裏一直都非常疑惑︰既有「好夢」一詞,按理不可能沒有「惡夢」的。後來終於在明朝馮夢龍的《醒世恆言》卷二十六裏見到它︰「夫人一聞此話,不覺放聲大哭,就驚醒了。想道︰『適才道士只說不死,如何又有此惡夢?』」另外,一次讀《廣韻》至葉韻‧於葉切「魘」字時,又赫然發現《廣韻》對「魘」字的解釋正是「惡夢」!近日讀《抱朴子》(晉葛洪著),在其《袪惑》一篇中見到這樣一段文字︰「魯哀公十四年,西狩獲麟,麟死。孔子以問吾,吾語之,言此非善祥也。孔子乃愴然而泣。後得惡夢,乃欲得見吾。」

近年由於有了互聯網上的「古籍電子化」的方便,查閱古書用詞容易多了,於是又發現不少「惡夢」在古籍上的用例。如《周禮‧春官宗伯》︰「占夢……一曰正夢,二曰噩夢,三曰思夢,四曰寤夢,五曰喜夢,六曰懼夢。季冬聘王夢,獻吉夢于王,王拜而受之;乃舍萌于四方以贈惡夢,遂令始難歐疫。」(為便讀者理解,現在把北京廣播學院出版社出版的《評析本白話三禮》的相關譯文摘抄在這裏︰「占夢……第一種叫正夢,第二種叫噩夢,第三種叫思夢,第四種叫寤夢,第五種叫喜夢,第六種叫懼夢。每年冬末,問王的夢情,向王獻吉祥的夢,君王禮拜而接受。於是向四方行釋菜禮,從而送掉惡夢。命令方相氏舉行儺等驅除疫癘。」)

原來從古文獻上看,「噩夢」與「惡夢」同時出現(見上引《周禮》文字),而「惡夢」的出現率反而高於「噩夢」!

黃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