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接上文:〈跟着古人去旅遊──追憶吳哥窟之旅〉
《真臘風土記》中所記載的吳哥城面貌,基本上和現在沒有多大分別。周達觀眼中所見,也就是我們眼中所見。比起「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這本元代的遊記倒令我們更進一步,上升到「今人也見古時月」的美好境界。
吳哥窟的遺跡既有歷史背景,也有美學内涵,給人無限想象,能夠穿越時光,神馳於現實和幻境之中。如果對於文化和歷史有些興趣,也熱衷攝影的話,此處肯定是個最爲理想的拍攝聖地。
拍攝歷史建築,一般都會用上超廣角鏡頭。我最為常用是索尼16-35mm廣角鏡,它是一支全能鏡頭,能夠容納不同題材,可以一鏡走天涯。我帶着這支鏡頭去了許多地方,它是我的好夥伴,也是我的眼睛。
夜深之際,重看吳哥留影,仿佛再返此地,在樹影婆娑的古墻之下,與時光進行了一次私密無聲的對話。
看吳哥日出的最佳地點,是小吳哥寺內的蓮花池畔。我們凌晨5點左右已進入寺院,來到池邊。那裏朦朦朧朧的已有一些等待日出的遊客。因為疫情之故,遊客並不多。
天地寂靜無聲,大家都在期待一場夢幻的勝景。
不一會兒,天空由黑色慢慢變成寶石藍,再漸漸出現紅霞,最後呈現橙黃一片,一輪紅日從吳哥寺背後升起,暖暖的金光宣告生命的甦醒。
這是寺院外的小河,滄桑的老樹,旁邊的亂石,已經在此不知多少時光了。這些景致在吳哥窟無處不是,端看我們能否靜下心來,好好尋覓,好好欣賞。
小河上盛開的蓮花,顯得如此恬靜。我拍過很多蓮花,所謂「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這一定是事實,問題是能夠看到,需要機緣,更可能需要身不由己的命運。
說來說去,人似乎沒有那麽多的主動力,很多都是陰差陽錯,是被動的。
有的人很喜歡大頭相,總是希望別人牢記自己的樣子,身邊一切都是陪襯。如果上位途中,能和權貴名人合照,自己也樂於屁顛屁顛的權作陪襯,這是一類。
古先生曾說,在我的相片中,人或偏於一隅,或相當微小,如此比例很有味道。他問我是否特意如此,我怎麼回答真的忘了。如果現在回答,我只能說,我比較喜歡另一類。
孩子在斷壁殘垣裏來回奔走,這裏成了她的遊樂聖地。廢墟是中西文化中的大題目,哈佛的巫鴻教授做了頗具創意的詮釋,很值得參考。透過廢墟,我們能夠了解到中西方文化的分歧與不同。但對孩子來説,廢墟就是廢墟,是別具特色的遊樂場所,可以東蹦西跳,可以躲躲迷藏,他們沒有想那麽多。
宗教建築可以從外看,也能夠從裏看,更能夠從内向外看。吳哥窟的建築特色,令人們可以從不同角度看建築本身,看外面的世界,能夠找到自己的一片天地。
《花樣年華》裏的周慕雲到底跟那副石牆說了什麽,永遠無人知曉。有些東西,是不用人知曉的,真正知道的只有自己,以及契合的那片天與地。
孩子走上這座已然廢棄的佛塔,樹蔭婆娑,陽光灑入,倒是頗有朝拜的味道。西班牙好像有一條朝聖之道,許多人千里迢迢,慕名而去,沿着朝聖者的足跡走上一趟。
其實不一定遠來的和尚好念經,真的心有所需,加上一點誠心,志蓮靜苑也是個安心的好去處,還能省下不少銀子。
吳哥窟的樹很是特別,這一棵尤具特色。
背影其實更有味道。臉面容易造假,容易掩飾,更太容易變化,有的人能瞬間變臉,渾如另一個新人。背影多好,無法騙人,裝也裝不來。葛優很喜歡透過背影來演繹哭泣,但真能達到此等演技的,興許只有他一人。
古先生的背影何等氣派,就因為他從來不裝。
這就是我。
張國榮的歌詞是「我就是我,是顔色不一樣的煙火」,「我」是如此鮮明,如此清晰。但內地演員王志文對於「我」,有一句看似拗口,但很有味道的台詞,「我之所以不是我,因爲我是我;我之所以是我,因為那個我不是我」。
「我」的問題很複雜,也很纏繞,可以無限度的思考下去,饒有意味,但也兜兜轉轉。
如果從西方宗教上去找答案,快捷便利,可以一步到位。但天下沒有免費午餐,思維一刀切的結果,有可能是頭腦混沌的開始,視力過於專注的結果,是看不到其他選擇。
中國文化的天人合一的確是我們的解決之道。既然天和人都成為一體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那我去了哪裏?我還重要嗎?
我這些都是馬後砲。我對身影情有獨鍾,在記念古先生文章裏的合照,也是兩人的倒影,並無大頭相片。這是因為功夫在詩外,而一切的玄機和歸宿,很可能都在自我之外。
後記
回看這些相片,令人神馳千里,猶如重遊吳哥,感覺是新鮮的。
如有機緣,我想一個人再次造訪吳哥窟,品味建築美學,細看歷史滄桑,到時候該有另一番的滋味及體會。
附註:這是最爲全面介紹吳哥窟的網站,其中有《真臘風土記》的原文和翻譯,配以精美圖案及解釋,很具參考價值。(https://bit.ly/3yIub5V)
追憶吳哥窟之旅 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