粵語下的春秋三子

現時香港的中學大多以粵語作為教學語言,而粵語既保留很多古漢語的特色,自然對研習古典作品頗有好處。因此,掌握正確的粵音正讀,無疑非常重要。本文續舉列三篇古文若干容易讀錯的字詞,探究其中的正確讀法。

上期討論《論仁》、《論孝》、《論君子》的若干字詞的粵音正讀,今期討論《孟子.魚我所欲也》、《莊子.逍遙遊》和《荀子.勸學》三文容易錯讀的字。

「一簞食,一豆羹,得之則生,弗得則死。嘑爾而與之,行道之人弗受;蹴爾而與之,乞人不屑也;萬鍾則不辯禮義而受之。萬鍾於我何加焉?為宮室之美、妻妾之奉、所識窮乏者得我與?」(《孟子.魚我所欲也》)

「簞」,《廣韻》都寒切,音「丹」(daan1),有蓋圓形竹器。「食」,此指「飯食」,一般字典都音「蝕」(sik9),但古代經典有傳統的讀法,「食」指食物時,音「嗣」(zi6),如陸德明《經典釋文》標注「一簞食」云:「食,音嗣」,孫奭《孟子音義》云:「簞食之食,音嗣」,朱熹《四書章句集注.孟子集注》:「食,音嗣」等是。

「嘑爾」,咄啐之貌,「嘑」,《集韻》荒故切,音「富」(fu3);「爾」,助詞,《廣韻》兒氏切,音「以」(ji5)。「與」字兩出,「嘑爾而與之」的「與」,解「給與」,《廣韻》余呂切,音「雨」(jyu5);「所識窮乏者得我與」的「與」,通「歟」,《廣韻》以諸切,音「魚」(jyu4)。「行」,《集韻》何庚切,音「恆」(hang4)。「蹴」,《廣韻》七六切,音「速」(cuk7) 。「焉」,語氣詞,《廣韻》有乾切,音「然」(jin4)。「為」,作介詞,為了,《廣韻》王偽切,音「位」(wai6)。

「鄉為身死而不受,今為宮室之美為之;鄉為身死而不受,今為妻妾之奉為之;鄉為身死而不受,今為所識窮乏者得我而為之,是亦不可以已乎?此之謂失其本心。」(《孟子.魚我所欲也》)

「鄉為身死而不受」,從前是(寧願)死也不肯接受;「鄉」,借作「曏」,《說文》:「曏,不久也(不久之前)」,引申為從前,《廣韻》許亮切,音「向」 (hoeng3);「為」,是,《廣韻》薳支切,音「圍」(wai4)。「今為宮室之美為之」,前一「為」字,為了,《廣韻》王偽切,音「位」(wai6);後一「為」字,做,指接受,《廣韻》薳支切,音「圍」(wai4)。

惠子謂莊子曰:「魏王貽我大瓠之種,我樹之成而實五石。以盛水漿,其堅不能自舉也。剖之以為瓢,則瓠落無所容。非不呺然大也,吾為其無用而掊之。」莊子曰:「夫子固拙於用大矣!」(《莊子.逍遙遊》)

「大瓠之種」的「瓠」,《廣韻》戶吳切,音「胡」(wu4),瓜名;朱駿聲《說文通訓定聲》:「俗謂之壺盧,瓠即『壺盧』之合音。」 今作葫蘆。「盛」,《唐韻》氏征切,音「成」(sing4),盛載的意思。「瓠落」,大貌,《經典釋文》引簡文云:「瓠落,猶『廓落』也。」或作平淺貌,《經典釋文》引司馬彪注:「瓠,布護也。落,零落也。言其 形平而淺,受水則零落而不容也。」成玄英疏:「瓠落,平淺也。……平淺不容多物。」「瓠落」之「瓠」,《集韻》黃郭切,音「穫」(wok9)。

「呺」,通「枵」,虛也,《廣韻》許嬌切,音「囂」(hiu1),《說文解字注》:「枵,木大皃。莊子所云呺然大也。木大則多空穴。」「為」,因也,《廣韻》王偽切,音「位」(wai6)。「掊」,《廣韻》方垢切,音缶(fau2),《集韻》:普后切,音「剖」(pau2),兩音均可;《經典釋文》引司馬彪注:「掊,擊破也。」

君子曰:「學不可以已。青,取之於藍,而青於藍;冰,水為之,而寒於水。木直中繩,輮以為輪,其曲中規;雖有槁暴、不復挺者,輮使之然也。故木受繩則直,金就礪則利,君子博學而日參省乎己,則知明而行無過矣。」(《荀子.勸學》)

「中」,《廣韻》陟仲切,音「眾」(zung3),作動詞,合於的意思。「輮」,通「揉」,使直木彎曲,《廣韻》人九切,音「有」(jau5);又《集韻》而由切,音「油」(jau4)。「暴」,《廣韻》蒲木切,音「僕」(buk9),楊倞《荀子註》:「暴,乾。」「參」,音義同「三」(saam1),表示多的意思,「參省」的「參」,傳統讀去聲(saam3)。「則知明而行無過矣」,「知」,音「智」(zi3),「行」,音「幸」(hang6),楊倞《荀子註》:「知,讀為智;行,下孟反。」

粵音正讀:以12篇指定文言經典為例八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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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刊於《大公報》,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