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險勝的可能性

基於州票制的邏輯,特朗普既有險勝的機會,但亦有山泥傾瀉式大敗的可能(例如多過三四個搖擺州的倒戈),這是美國民主政制獨特之處,反對民主的人,大可用此來否定民主。

根據美國 MSNBC 這幾個星期的追蹤報道,它選擇多個有公信力的民調,先將它們的數據詳細列出,然後再作綜合分析,例如計算出這些民調的全國平均值,顯示出拜登(Joe Biden)的支持度,持續大半年以 4%至10%超前特朗普(Donald Trump),而在多個一向支持民主黨的個別州份,拜登的支持度便更超過此數。但經過四年前希拉莉(Hillary Clinton)的險敗經驗,民主黨絕不敢輕敵,仍搏命努力拉票,因為特朗普仍有重蹈險勝的可能。

不容忽視,特朗普的 40%+支持度亦不是小兒科,以他的公開醜惡(不斷說謊、政績差劣、對抗肺炎疫情嚴重失誤、歧視黑人和少數族群、歧視女姓、假公濟私、有可能被外國收賣、正被多個司法單位刑事檢控、他的多個幕僚已被審和定罪,等等),但竟然仍有近四成的支持度,這是美國人的悲哀,這反映出不少美國人仍有 Jim Crow 的思維、仍極端保守、仍有極右傾的意識形態。

特朗普千方百計減低選民投票意欲

鑑於有敗選的可能,特朗普已千方百計阻止/減低選民的投票意欲,聲稱郵遞和提早投票有問題(但已被各有關政府部門澄清絕無大問題)、命令他委任的郵政部長減慢處理郵遞投票、暗令各共和黨州長為提早投票設障(例如全州只設一個投票站,令輪候時間超長)、聲稱若敗選仍不會自願離場、鼓勵支持者投多次票、到投票站威嚇對方的選民、必要時用武力作反、等等。凡此種種,絕對不似一個勝算在握的人會做的。

不少雙方的選民,為了疫情已急不及待地提早投票,現距離大選日尚不足一個星期,提早投票率已是歷年之冠,已達上次大選總投票數的六成。前幾日,一名美國主流電視台的記者,為了報道超長輪候時間(四至十小時不等)的實況,在一個投票站的長長輪候隊旁,有如下的答問:

「你等了多少時間?」記者問。

「我已等了四年!」一名輪候的選民回答,其他的人笑着點頭同意。

這的確是不少人的心聲,尤其是在民調中五、六成支持民主黨的。現時除了黑人和女人票外,特朗普更要面對年輕人和老年人的左右夾擊,兩年前,民主黨在眾議院的中期選中大勝,主要便是靠新生代的年輕人,現時對抗疫情失誤的重災區,又正正是老年人。對,死人不能投票,但他們的子女、親屬、朋友能。

而面對這幾天開始的新一波疫情,特朗普仍大聲疾呼、死撐疫情已被他征服、開始好轉了,不用多做任何部署,依然死性不改,大話連篇,因此又失掉了不少仍未下決定的游離票。他不停散播拜登患有老人痴呆症的謠言(不少台港 KOL 竟又盡信),但兩次的辯論,證明他面對認為有病的對手,亦只能打個平手而已(不少傳媒認為兩次拜登皆小勝),頭腦有病的,似乎是特朗普居多。

但何解特朗普今次仍有險勝的可能?這要歸咎美國不太完美的「州票」制(electoral college,有譯作「選舉人票/選舉人團」,實不太正確),此制用一個相當特殊的「選民票 +州票」方式,來決定大選結果。選民票,便是一般人認識的一人一票,而州票,便是一種「區代表」票,是按各州的聯邦國會(眾議院+參議院)議員數目多少分配的票,例如最多州票的是加州(55 票)、德州(38 票)、紐約州和佛羅里達州(各 29 票),最少是夏威夷和另四州(各 4 票)、阿拉斯加州和另七州(各 3 票),現時美國全國合共便有 538 州票。

大致上, 每個選民應在自己的選區中,投自己的選民票,然後州政府負責點算州內各區的選民票 ,當某一候選人得票數過半、或是各候選人之冠,就算是險勝 0.1%,整個州的州票,便全數撥歸該候選人。而當某候選人的州票總數,取得全國過半數時(現時是 270票),該候選人便宣告勝出。

此制實是「一人一票」和「區代表」制的混合體,所以,有可能在全國選民票中小勝,但仍會險敗在州票上,美國歷史上共發生過五次,四年前(2016)的希拉莉、和20年前(2000)的戈爾(Al Gore),便是最近期的兩次。因此,在考慮民調結果時,單只看全國平均值是不足的(更有誤導可能),應要綜合參考各州、尤其是搖擺州的資料才較準確。

上次特朗普能打敗希拉莉當選,便是他能在三個關鍵搖擺州都取得小勝(少過 5%),而亦同時能在其它的州份保住打個平手。而今次大選,MSNBC 指出目前搖擺州可能多至十個,所以剩下來的這幾天拉票活動,雙方都集中火力、馬不停蹄到各搖擺州份開造勢會。理論上,若特朗普能在五個或以上搖擺州取得小勝,而能在其它的州份打個平手,他便有一定的贏面。

特朗普對中共強硬?

特朗普的醜惡,已詳盡紀錄在案,不只多間有公信力的美國媒體報道過,且已被美國各有關施法單位,收集為多宗刑事檢控案的證據,等待着特朗普卸任後(明年初或四年後)開庭,但仍有不少台港的 KOL,對此不聞不問、不提、姑息。更甚者,如某避難台灣的前香港才子、和某「禮物教授」,他們甘願用一生的武功做籌碼,繼續做特朗普謊言的傳聲筒、大聲公,仍不斷誣衊拜登父子,而這些謊言實是荒謬絕倫(盲眼的電腦修理員,竟能認出是拜登兒子),已被各美加主流媒體、和美國各有關施法單位證實是流料,連一向支持特朗普的霍氏電視台(Fox News),都避之則吉,但不少港人(包括某些知名政論家)便視如瑰寶,仍不斷重複,實貽笑大方。

支持特朗普的台港人,主因是他們的反共思維,但可惜亦嚴重地誤解民主黨,以為它必姑息中共(可能中共亦是這樣一廂情願)。但事實上,無論是民主黨的領導層──拜登、副總統候選人賀錦麗(Kamala Harris)、和每年仍悼念六四的佩洛西(Nancy Pelosi)或 2018 年當選的一群新生代眾議院議員、或一般的民主黨員,他們對人權、民主、自由的追求,與不少台港人是一致的。歷史說明,共和黨對中共實較為友善(尼克遜、大小布殊、疫情前的特朗普等),言則在關鍵時刻,美國兩黨實皆以本國利益為大前題。

民主黨拜登對人權、民主、自由的追求,與不少台港人士是一致的。(亞新社)
民主黨拜登對人權、民主、自由的追求,與不少台港人士是一致的。(亞新社)

而特朗普「有奶便是娘」的商人取向,能否不被收賣是未知之數,他上任總統前(2013-2015)向中國政府繳交了近20萬美元的稅,而向美國政府繳交的入息稅,很多年度是零、有一兩年只交了 475 美元!但他狡辯讚自己是懂得如何逃稅。而他的女兒、女婿和他旗下的公司(現由他的兒子「託管」),在他上任總統後,仍與有中共背景的人和公司交易,如高價售予房地產,從中獲取厚利。特朗普欠下人家超過10億美元的債,債主名單和身份,他仍誓死不會在大選前公開。

至於打壓中共,實雷聲大、雨點小,當特朗普察覺助選效應是零(美國主流媒體幾乎全不理睬、甚少報道,正如現時國務卿蓬佩奧出訪亞洲幾國),他對中共/香港便完全縮沙,這兩三個月來,他為台港做了些什麼?與台灣關係升格?講多過做;軍事演習升溫?有姿勢、冇實際,但不少台港 KOL 便不斷吹牛,講到世界大戰即將爆發模樣;賣軍火給台灣?亦是有商業利益考慮的;給港人多些難民配額?得個「講」字,距離真正行動可能至少一兩年,而他對此亦實有保留,在美國便全不張揚,免得在種族歧視支持者中失分。特朗普對中共強硬?真正係說得出做得到?

昨日,又多一個知名特朗普委任的政府要員 Ron Sanders 辭職,講明理由是不能接受特朗普的最新「總統令」,強制公務員要對他效忠,不准自由發言,違者革職查辦。香港公務員目前面對同類的限制,你估特朗普會為這些港人發聲、或有任何的幫助嗎?而特朗普要中國賠償肺炎,談何容易?又是空頭支票一張,況且,只須一兩個特朗普公司在中國的項目,絕對有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在特朗普心目中,國家利益是何物?個人利益才最重要,所以他便恥笑自願當兵、為國家犧牲者是笨蛋、失敗者(suckers and losers)。

特朗普有山泥傾瀉式大敗的可能

共和黨想重演最後一分鐘的”Comey attack”(上次大選前兩星期,FBI 一哥 James Comey突然宣布重啟對希拉莉的調查,但該案在三個多月前已由 Comey 本人宣布結束,這對希拉莉的微薄民調領先,有決定性的影響),今次要重演,應有一定難度,因 FBI 和其它相關的施法部門,都已公開宣布特朗普對拜登的指控缺乏證據,不會落案或繼續調查,更指出外國特工已積極對美國大選干預,已成功滲透特朗普的團隊,並已裁種了大量的偽材料。特朗普為此,已在Twitter轟擊這些部門的頭頭,揚言在連任後會秋後算帳。窮途末路的特朗普,雖只尚有幾天的時間,實亦難保他不發癲,殺出旁門左道的怪招。

基於州票制的邏輯,特朗普既有險勝的機會,但亦有山泥傾瀉式大敗的可能(例如多過三四個搖擺州的倒戈),這是美國民主政制獨特之處,反對民主的人,大可用此來否定民主,但這並不是如施老闆講的美國無真正民主、或有說這只是間接選舉、不是直選(如中文維基百科),這是不懂美國實情的胡言,州票仍是要靠選民票決定的,不可以繞過選民票、絕不可能單由所謂「選舉人團」便決定一切,如果是的話,何用多此一舉攪全民投票?只須去說服「選舉人團」便可,特朗普為何會浪費時間、盡九牛二虎之力向選民拉票?想清楚便知這是胡說八道。

最壞的打算,便是捱多四年的特朗普吧!他總不至有能力修改美國憲法,讓他做終身總統,畢竟美國國會不是應聲蟲、更不是橡皮圖章。筆者的前文〈特朗普敗選的可能性〉(見灼見名家,2020 年 8 月 21 日),指出李奇曼(Allan Lichtman)教授用他的特有預測模型,客觀地計算出今次特朗普會輸,截至上星期為止,李教授仍無改變他的預測。

如果特朗普大敗,他會給共和黨帶來災難性的重創,有可能讓它一、二十年後才可重見天日,這是共和黨甘願與魔鬼作浮士德式交易的結果。就算特朗普能險勝,現時約20個共和黨參議院議席,亦是岌岌可危,若參眾兩院皆落在民主黨手中,特朗普便只能做個比跛腳鴨更跛腳的總統了。

馮應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