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順光x吳邦謀x鄭明仁:紙述香港史

——《點紙咁簡單──趣談香港紙本藏品》

鄭明仁指,收藏需要時間、金錢、興趣、機緣。

編按:《點紙咁簡單──趣談香港紙本藏品》一書早前於書展發布,香港收藏家協會會長張順光、高級副會長吳邦謀、資深傳媒人鄭明仁出席發布會,並分別介紹各類型的紙本藏品,包括交通與博彩、生活與娛樂,以及書本與報刊。以下是發布會內容摘要:

馬票漫談

1941至1945年日佔期間仍有馬票,設計加入龍鳳元素,以配合香港的傳統。馬票背後會有投注、獎金對照表,記下那個年代博彩如何吸引人們參與。

日佔期間發行的馬票。(中華書局)
日佔期間發行的馬票。(中華書局)

1946年日佔時期結束後,香港賽馬會繼續發行馬票。

60年代開始,買馬票普遍地被認為是成為百萬富翁的途徑,投注兩元隨時可以獲得百萬獎金(當年一層單位大概賣3至5萬,而一座大廈約有五層)。1961年馬會被英皇御准。

真正的馬票到1977年便銷聲匿跡,到千禧年由馬會發行特別版。當年在超市、便利店也能以400元購得,裏面有一套20多張塑膠製的馬票,頭獎有約相等於2000萬的黃金。

現在,一張約1937年的馬票,市價大概是4000多元。

公仔飛

公仔飛是以前戲院的戲飛。戲飛只有戲院的名字、座位號碼等資料,但部分以前的戲飛上面卻印上公仔,會按不同行數而有不同的顏色的設計。公仔飛的出現是因為演員陣容強盛,或是奧斯卡得獎,才有機會由電影商發行這些戲飛。電影落畫後來通常便不會重新上畫,加上在戲院上畫的時間有限,所以公仔飛的數量也是有限的。以至在現今市場,公仔飛是有市有價的。

《大白鯊》上映時,有些收藏家或會買兩張戲飛,一張入場觀賞,一張自己收藏,所以才可以有完整連票尾的戲飛。《大白鯊》主題曲曾獲奧斯卡音樂獎,以mi、fa兩個音階便表現出大白鯊衝上來覓食的場面。當時《大白鯊》續集還有戲橋,用以介紹電影故事等等。吳邦謀指,今日回看這些公仔飛,顏色、文字、圖片更為豐富,比起普通電影票更能回味當中內容。

吳邦謀指,今日回看這些公仔飛,顏色、文字、圖片更為豐富,比起普通電影票更能回味當中內容。(中華書局)
吳邦謀指,今日回看這些公仔飛,顏色、文字、圖片更為豐富,比起普通電影票更能回味當中內容。(中華書局)

《猛龍過江》是唯一李小龍參與演出而有公仔飛的電影。李小龍在羅馬鬥獸場與人對打的畫面在公仔飛上重現。今日的一張市價大概是3000元。

許氏兄弟的《賣身契》也有出版公仔飛,公仔上印有阮大勇所畫的漫畫。《ET外星人》、《窈窕淑女》 (My Fair Lady)的公仔飛亦見證時代的故事,前者的角色形象由眾人投票選出,後者的主角更是大眾的夢中情人。

董橋三寶

鄭明仁當年跟董橋是同事,覺得他的文字十分特別,所以收集不少簽名、字跡。現在,董橋的筆跡是天價,喜歡董橋的人自然知道當中的價值在何處。

董橋第一本書──《雙城雜筆》──是在英國所寫的,並投稿予《明報》,講述香港和英國的關係。鄭明仁在孔夫子網拍賣,因為市面上甚難見得。起價只是幾百元,而且無人理會,到最後一、兩分鐘才有激烈競爭。早幾年,這本書的市價達3000多元。後來,他邀請董橋為他提字,結果寫了滿滿一整頁。因為董橋每次寫作都花了不少心思構思內容,所以每次鄭明仁邀請他提字的時候內容都會有所不同。董橋的作品一字千金。

1980年買入董橋《在馬克思鬍鬚叢中和鬍鬚叢外》的價格大概是五至十元,此書集合之前在《素葉文學》連載刊出的六期文章,是在董橋所有作品裏面競爭最為激烈的、價格最高的,因為它的印刷量最少。如果裏面沒有董橋的筆跡的話,市價也過萬。一個簽名可提高價格、一個名家上款則可令價格更高、更何況一大段文字,估計也值十萬。

現在,董橋的筆跡是天價,喜歡董橋的人自然知道當中的價值在何處。(中華書局)
現在,董橋的筆跡是天價,喜歡董橋的人自然知道當中的價值在何處。(中華書局)

當時鄭明仁也有收集六期《素葉文學》,並再邀請董橋為他撰寫文章。董橋寫滿一張原稿紙,講述他旅居英國之時,到大學圖書館讀書的情形,感到非常寂寞、孤獨。六期《素葉文學》應值一萬多元,那張原稿紙大概值十萬元。

山頂纜車

山頂纜車在1888年5月通車。初期的車票間中或可在E-bay見到,但若要投得的話十分困難。從以前的票據看得,車票價格是以仙計算,一張大概是15仙或25仙,銀碼愈小,愈是早期推出,在現今市價愈貴。15仙大概是30、40年代的價格。

當年張順光在2008年以160元買了一張以後升值幾倍的聯合車票,車票號碼為01111,時值纜車公司120周年及天星小輪110周年,兩間公司便構思賣出這種限量車票。當時他知道這種車票屬限量版,便沒有乘坐山頂纜車及天星小輪以保存票尾。

時值纜車公司120周年及天星小輪110周年,兩間公司便構思賣出這種限量車票。(中華書局合成圖)
時值纜車公司120周年及天星小輪110周年,兩間公司便構思賣出這種限量車票。(中華書局合成圖)

另外一點,通常纜車車票背面都是白色,然後可以用作賣告白。

手寫飛機票

吳邦謀展示一張英國海外航空公司(英航)由香港去倫敦的機票,裏面是手寫的,於1956年4月10發行,需費4448元。這個價值相等於1962年青山道一個單位的一半。紙本藏品正正證明了一代歷史。

一張1956年的機票,相等於1962年青山道一個單位的一半。(中華書局)
一張1956年的機票,相等於1962年青山道一個單位的一半。(中華書局)

很多時候我們把機票、登記證隨手拋棄,但吳邦謀收藏了本地國泰航空第一個款式以至現時款式的機票。一張中國民航的機票讓他會想起,當年該公司整日延誤或取消起飛,故英文簡寫CAAC被取笑為“China Airline Always Cancel”。

以前的飛機票顏色大膽,每張機票用色鮮艷以吸引人們乘坐,代表公司之間的競爭十分激烈,與今日無異。

簽名本

收藏作家簽名是一種興趣,鄭明仁回憶年青時經常找人簽名。2001年他拿了《碧血劍》的初版讓金庸簽名。他提到簽名之前,金庸先生會先驗書本,若是翻版書就不會簽名,台灣作家張曉風如是。

吳邦謀笑指,自己曾讓小思老師為作品簽名,小思老師簽了名,卻在上面寫上「偽本」,然後再提醒這是假貨。事後,小思老師指自己以前也不願意在偽本簽名。

鄭明仁指,收藏需要時間、金錢、興趣、機緣。

余光中教授某年領鄭明仁等人在蔡元培墳前拜祭,鄭明仁帶同《蔡元培日記》讓余教授在墓前簽名。他說,收藏簽名不能放過任何一個機會,他甚至曾於靈堂收集簽名。余教授平日難得寫一句說話,最多只是簽名,這次他卻寫上「向搖動五四搖籃的手致敬」。

余光中教授某年領鄭明仁等人在蔡元培墳前拜祭,鄭明仁帶同《蔡元培日記》讓余教授在墓前簽名。(中華書局)
余光中教授某年領鄭明仁等人在蔡元培墳前拜祭,鄭明仁帶同《蔡元培日記》讓余教授在墓前簽名。(中華書局)

北島是正在中大教書的著名詩人,「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誌銘」這句話傳頌了幾十年。機緣巧合下,鄭明仁獲得北島親筆題字。他提到北島曾經中風,休養一輪後,重新學習寫字,一筆一劃,不容許自己有任何錯字,所以北島的文字特別有收藏價值。

香港電車

三年前,張順光受到朋友的緊急來電,原來是有美國華僑擺賣錢幣和照片,於是他便急急趕去,買了一張30年代攝於石塘咀的電車照片。當年這張照片售價已達8000元。

日佔時期的電車票全世界只剩下兩張半,張順光擁有其中完整一張。15年前的價格是8000元,但現在的成交價達二萬元。

他還有一張60年代沒有車票編號的學生錯體票,正常不能流於市面,但不知為何讓他買到了。如果是普通電車票的話,市值20元,但這張錯體票當年賣入價800元,現是賣出價達2000元。

左面為學生錯體版電車票,沒有如右面車票上方顯示的車票編號。(中華書局)
左面為學生錯體版電車票,沒有如右面車票上方顯示的車票編號。(中華書局)

從收集不同年代的電車票,可見證乘車費用的變化。十年間加價只是幾毫子。

1974年九倉集團收購電車經營權,車票上多了一個雙線軌的設計的同時,本來兩毫子便能坐上層座位,這年卻劃一收費三毫子。這設計一直沿用到1976年,成為史上最後一張電車票。

電車為何稱之為叮叮,其中一個說法是因為車票打孔機的聲音,另一個說法是來至司機腳踏。張順光在書中也分享了自己拍賣得來的電車車票打孔機。

160多輛電車當中,最經典的是120。它保留了1949年的特色,有藤椅座位及金魚缸款式的燈。它是香港唯一一部電車同時可以有八間老牌公司的廣告。另外120可以用來舉辦派對、招待嘉賓,不少旅行團特意乘坐。

120是香港唯一一部電車同時可以有八間老牌公司的廣告。(中華書局)
120是香港唯一一部電車同時可以有八間老牌公司的廣告。(中華書局)

有相有真相

當啟德機場搬到赤鱲角機場,發展啟德城期間,在舊機場北停機坪上發現石墩,繼而發現龍津石橋,推算是在1873至1875年興建,所以甚具歷史價值。從吳邦謀的一張約30年代歷史照片見得,原來龍津石橋是連接九龍城碼頭。

戰後,英軍打算炸掉在金馬倫山供奉日本亡軍的「忠靈塔」,為了勘察當地環境,故拍下這一張照片。這張照片便記錄了當年只建成一半的「忠靈塔」。

這張照片記錄了當年只建成一半的「忠靈塔」。(中華書局)
這張照片記錄了當年只建成一半的「忠靈塔」。(中華書局)

1953年6月2日,英女皇加冕訪港,花車巡遊香港島、九龍一帶,是當年一個很盛大的活動。

如果是人手塗色的照片,可稱之為全世界唯一一張的照片,因為技師不可能畫得一模一樣,需要運用不同色彩,不能馬虎而導致填出界。吳邦謀擁有一張攝於50年代菲林明道及莊士敦道交界的人手塗色照片。通常黑白照片市值3000元,而彩色照片增值50%。

吳邦謀擁有一張攝於50年代菲林明道及莊士敦道交界的人手塗色照片。(中華書局)
吳邦謀擁有一張攝於50年代菲林明道及莊士敦道交界的人手塗色照片。(中華書局)

通俗刊物/中國學生周報/香港電視

《財叔》、《神犬》、《神筆》已經絕跡江湖幾十年,然後早幾年突然出現。早期的《財叔》是抗日漫畫。提到有關楊維邦的介紹,原來財叔的形象隨潮流變成像007特務一樣後,不為人所接受,故開始沒落。《財叔》的作者是許冠文,與影星許冠文同名同姓但不是同一人,但他的弟弟是《神犬》、《神筆》的創作者。

早期的《財叔》是抗日漫畫。(中華書局)
早期的《財叔》是抗日漫畫。(中華書局)

《中國學生周報》是早期「文青」必看的刊物,不少著名作家如小思老師都曾經投稿。談及如何得到這藏品,鄭明仁提到當年得張順光提醒,走到一間賣舊物的店鋪,見到相熟店員──佳哥。佳哥看似不了解《中國學生周報》珍貴之處,而面前的更是包括創刊號的合訂本,所以他故作鎮定,出招指「呢啲冇用㗎」,最後佳哥更打了折扣。然後收藏家協會的人聽到後,經常到該店言及此事,

鄭明仁也收集了梁醒波為封面的第一期《香港電視》(後來易名為《TVB周刊》),他一共收集了400多期的《香港電視》。鄭明仁指這些是研究香港電視史首十年的重要刊物。創刊號只賣兩毫子,15年前的市價已是5000元。

新書介紹

書名:《點紙咁簡單──趣談香港紙本藏品》

作者:張順光、吳邦謀、鄭明仁

出版社:中華書局

出版日期:2019年7月

本社編輯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