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妙的甲子重聚

四人相見,心中愉悅之情難以形容,都已是頭髮斑白長者,都經歷了人世間的滄桑變化,所以這次甲子重聚,我們四人既感歡樂,心中也不免有絲絲感慨。60多年的前塵往事,短短幾小時怎傾訴得完。

朋友茶敘,很少像這次那麼令我感到難得和難忘,四個人興高采烈地坐下來,話匣子打開,滔滔不絕,一談就是近四小時,彼此好像還有點意猶未盡,心中尚有許多話想說,皆因其中一位朋友暌違逾60年,竟在一次偶然機會在網絡上互認聯絡上了,也就促成了這次奇妙的甲子重聚。

事情的緣由:一天,我打開手機隨意瀏覽,在Facebook上看到一則貼文和一張昔日香港街景照片,內容是上世紀1959年九龍佐敦道快樂戲院放映蘇聯小說《靜靜的頓河》改編而成的電影外牆廣告畫。貼文下方有一位讀者回應,說記得當年他仍是小學生,父親帶他去看這套電影,看後他不知道電影的主題是什麼。我看到這人寫上的名字是「尹可璣」,心頭不禁一動,依稀記得我的已故老上司、原《大公報》和《新晚報》總經理尹任先先生的兒子就是這個名字,猶記得他小時候常到報社玩耍,精靈活潑,逗得我們這些叔叔阿姨們都很喜歡跟他開玩笑,因而令我留下印象至今。

60幾年前快樂戲院的外貌。(資料圖片)
60幾年前快樂戲院的外貌。(資料圖片)

為了證實這位尹可璣是否60幾年前我認識的那位,於是在他的貼文下方回應問他:「你認識尹任先先生嗎?」過了一會兒,他回覆我:「尹任先是我的父親。」我大感高興,隨即說明自己是誰,並約定他日後茶聚共話當年。

機緣巧合下 久別再重逢

也真機緣巧合,隨後閱讀一本以我的好友石中英(真名楊宇杰)的事蹟為主要內容的傳記體著作,書中一節提到,他幼年在堅道真光小學讀書,與同班的尹可璣和女同學翟惠洸特別友好,三人興趣相投,常常在學校的操場玩捉迷藏,偶或互溫功課,因而被其他同學稱作「真光小學三劍俠」。

翟惠洸(右),在真光校慶上,和真光校董會主席曹宏威博士夫人(左)。
翟惠洸(右),在真光校慶上,和真光校董會主席曹宏威博士夫人(左)。

我好奇問楊宇杰,尚有和尹可璣來往嗎,他答:「自11歲小學畢業後,從未相遇。我今年已73歲,與他分別已62年。感謝你能和他聯繫上,希望你安排與他茶聚見面。」人海茫茫,兩位60多年未見的小學知交同學居然能夠重遇,這要拜今天網絡科技之賜。

於是,經我「穿針引線」,約了尹可璣和楊宇杰,加上與二人也相熟的原《新晚報》副總編輯鄭紀農,日前在銅鑼灣一家酒樓茶敘,四人相見,心中愉悅之情難以形容,特別是尹可璣和楊宇杰,60幾年前二人兩小無猜,到今天再相見,彼此已是頭髮斑白長者,都經歷了人世間的滄桑變化,所以這次甲子重聚,我們四人既感歡樂,心中也不免有絲絲感慨。60多年的前塵往事,短短幾小時怎傾訴得完,有待以後再多聚才可以了。

看着聽着尹可璣與楊宇杰侃侃而談他倆過往半世紀多的豐富經歷,我腦海忽然浮起尹可璣父親尹任先先生熟悉的影子。祖籍江蘇淮陰的他,1936年考入上海《大公報》,先後服務於桂林《大公報》、重慶《大公報》。1948年3月15日香港《大公報》復刊後,調到香港《大公報》工作,歷任香港《大公報》副經理、經理、總經理,並兼任《新晚報》總經理,直至1993年退休。

尹任先先生在《大公報》服務逾半個世紀,一生愛國愛港,勤奮工作,為新聞事業鞠躬盡瘁。他為人謙厚,光明磊落,樂於助人,扶掖後進,深受我們員工們敬重。他於2012年10月17日逝世,享年95歲。這位老上司離世至今已11年多,他的身影和高風亮節仍縈繞我的腦際,我深深懷念他。

原刊於《大公報》,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