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門畫派始祖──沈周

沈周，字啟南，號石田、有竹居主人，晚號白石翁。本來世代於吳興，今浙江湖州，元代末移居蘇州相城，當時的地名稱長州，籍貫應該是江蘇省蘇州人。這位明代著名畫家、書法家、文學家、醫學家，與文徵明、唐寅、仇英並稱「明四家」，而吳門畫派的始祖，非沈周莫屬！文徵明稱他的老師沈周為「飄然於世外的神仙中人」，而他的相貌也是慈眉善目。

蔑視官場優遊林泉

故往的中國山水畫家素來是通過筆墨，映射其逃逸現實的內心世界。沈周富裕頣養的人生，歷代布衣族無顯宦，卻是吳中望族。自幼接受中國正統文化，卻從未有應試科舉，因祖父輩至他的一代，均蔑視惡濁的官場。他居家讀書、優遊林泉，在他的有竹居內，文人高士、達官貴人，一起吟詩作畫，共釀雅集，度過的時辰確是人中神仙！

濃厚的儒家思想，令他孝敬父母、尊師重道，對手足及朋輩亦極真誠。由於照料母親，終身不肯遠遊，侍奉慈母至九十九仙逝，當時沈周也八十高齡了，3年後隨慈母駕鶴西去。他生於1427年，至1509年（正德四年）卒，以舊時國人計壽，算八十有三。

畫蟹傳神全因故里

當年學校也有賞析過歷代中國名畫，如吳門畫派、明四大家，很喜歡沈周仿王蒙筆意的突破。區區自幼在蘇州，中年才移居香港，漫長的歲月中，說來似乎荒唐，只知樣版戲中的沙家浜近郊陽澄湖大閘蟹，卻未知沈周的故里在陽澄湖鎮，難怪他畫蟹那麼傳神！

請欣賞他這幅淡墨寫意的《郭索圖》，濃墨渲染雙螯，露出鋸齒般的尖楞，如鉗子夾實一枝稻穗，腳似八把銳利的尖刀，横行爬沙於水間。淡墨的蟹殼、蟹腳，眼、爪尖用焦墨，凹凸的蟹殼面中，兩條深墨顛倒的弧度，鈎成一副霸氣的嘴臉，似初出茅廬的蟹將，猙獰而可愛地横行霸道。淋灕盡致的刻劃，得其神而不失其形。未經纏束蒸煮前，真實而倔強的生命力，那鮮活兇猛的寫照，不禁聯想首個敢吃蟹者的膽量……

沈周隱逸的思維哲理、抽象的曲折投射，隱逸排憂中感官抒懷，追求精神的無限自由。真如他的詩句：「一夜老夫眠不得，起來尋紙畫桃源」，可惜他的《桃花源圖》未能傳世。

高山人格妙筆一體

筆者有幸在台北國立故宫博物院瞻仰沈周的《盧山高》（縱193.8cm，橫98.1cm，紙本設色掛軸真跡）。上幅頂端的題詩，吻合畫面的高山流水。沒有去過現實的吳門畫祖，全憑想像的經典傑作！那時他四十一歲。四十歲之前的作品尺幅均較小，此大幅山水為賀老師陳寛七十大壽而畫。陳寬是江西人，沈周以廬山之高，比喻老師的學問與道德。

此山水以解索皴及牛毛皴混合使用，兼用短披麻，皴線疊加交織，點苔疏密聚散，充滿動感，山石層次蒼茫，松樹之根盤曲堅強，枝桿偃仰生姿，扇形松針勃勃向上，四處繁木叢生。樹葉用介字點、個字點、垂葉點；夾葉、點葉交錯襯托，鬱鬱蔥蔥，豐實華滋，高遠幽深，飛瀑高懸，棧道驚險，氣勢浩蕩。一位長者獨立於前景坡石，便是其老師陳寬！沈周把壯觀的高山與崇高的人格以妙筆融為一體，此大作亦是他筆法從細至粗之轉折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