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KDSE 與HKCEE之間的距離

疫情之下反映不只是口罩之間的隔閡,而是不同教育體制之間的隔閡。

HKDSE 與HKCEE之間,不只是一個年代的距離,更是社會分層的距離。

DSE考生  清晨出發

4月22日HKDSE(香港中學文憑考試)英文科開考,DSE主科正式展開戰幔。今年報考DSE總人數及日校考生數字雙雙創歷史新低,由高峰期的8萬多考生降至今年的僅及5萬,整個社會對這個香港唯一自家製的公開考試的注視度已經大不如前了。

80後,90後甚至千禧寶寶,中學最後一天回校的情景還歷歷在目嗎?與同學在課室裏互相擁抱、商量考試之後的種種活動、擊掌為盟矢志今生不會斷聯;還有聽老師諄諄教誨。各種不同的臨別贈言:愛之深責之切的有、冷嘲熱諷激將法的有、感人至深令半數同學紅着眼、滴着淚聽完的也有。

我們甚至會在課室作平日不敢做的搗蛋。脫下校服互相交換;在桌上、在牆上、在壁報板上簽名、塗鴉。只要不過分,老師們、校工們會張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這些年輕人明天開始再不回校,正是「此地一為別,孤蓬萬里征!」

中學友誼  影響一生

維珍尼亞大學(University of Virginia)研究發現,中學時認識的好友是影響我們一輩子的人。尤其是經歷過共同面對公開考試壓力的日子,相濡以沫更是難能可貴。可是2022年HKDSE考生本來應該在校園度過的青蔥歲月,本來應該與老師、同學們互相砥礪前程的日子,卻大半都在線上度過。

正常的高中校園生活合共500多天,可是由2019年9月開始至今,面授頂多不超過350天,還未扣起若干考試、測驗與活動的日子,更有學校因為有懷疑個案、確診個案等種種原因先後要額外停課,最極端的甚至實際校園開放的日子只有正常的一半。換言之,我們珍如拱璧的高中校園生活,他們給硬生生的砍去一半。

然而,最大的壓力來源是一邊夙夜匪懈地溫習,另一邊要擔心如果明天起來快速測試出現兩條線該怎辦?我們以前考試是擔心溫夠了嗎?試題深嗎?寫字不夠快嗎?今年考生的特殊壓力卻是:我住的地方會封區嗎?我家人會確診嗎?戴口罩考試會缺氧嗎?有熟朋友跟我同試場嗎?朋友?哪來幾多朋友?隔着屏幕一起打機的朋友算嗎?

社會分層  提早發生

近年大批家境較佳的中產以上家庭,要不把孩子送出國,要不就是進國際學校。以前我們見到的無論是超級巨富家族或是書香世家,大家都會把孩子送到平民百姓的學校裏,跟大家一起考會考、高考。當年會考的課室裏,鄰座同學可能是某大家族後人,屋邨仔與富二代也是一齊赴試的同學仔。

例如李家超與李文龍父子畢業於九龍華仁書院;房祖名、黃宏發、舒琪、石鏡泉就是出身於香港華仁書院;何柱國、王賢誌、劉家傑都是拔萃男書院校友;高永文、張五常、袁國勇、陳葒、謝振中、沈旭暉都是皇仁書院校友;陳百里、曾俊華、史泰祖、告東尼都是出身於喇沙書院;余若薇、查史美倫、林鄭月娥是嘉諾撒聖芳濟各書院的校友;陳方安生、梁愛詩、歐鎧淳就是嘉諾撒聖心書院校友。

黃錢其濂、鄭汝樺、麥明詩、王迪詩都是出身於拔萃女書院;劉健儀、龔如心、陳美玲就是瑪利諾修院學校校友;范徐麗泰、葉劉淑儀、俞琤都是出身於聖士提反女子中學;張小嫻、李碧華、林燕妮就是香港真光中學校友。經過了香港本地考試的洗禮,之後才各散東西,帶着深刻的友誼與共同回憶,才分道揚鑣,留港的留港,飛海外的飛海外。

疫情之下反映不只是口罩之間的隔閡,而是不同教育體制之間的隔閡。

現在的DSE對很多香港年輕人來說陌生得很。國際學校與本地學校的學生之間只有淺層的交流,沒有同歌同哭的共同經歷,更沒有士子共同赴試的社會氛圍。社會分層提早在中小學階段發生。現在仍然留守考DSE的學生以中產以下的居多,新移民與跨境學童也不少。

當年我們考會考全城關注,現在DSE考生斯人獨憔悴。縱然有傳媒報道,可是幾多人明白什麼是DSE?教改十多年了,仍然很多人以為現在的中學畢業生考的是已經在11年前停辦的HKCEE(香港中學會考)。在疫情之下,社會更難以聚焦。

不畏壓力  勇敢應考

2021年DSE考生有21%表示壓力非常大;2022年考生再額外多一層壓力:24%受訪學生感到9至10分的極大壓力,來源包括, 壓縮之後的緊密考試安排,再加上疫情下有可能要到竹篙灣應考。然而,我們做過非正式統計,有逾60%學生表示,縱使「中招」他們都會選擇勇敢地面對考試,而不想用平時的表現來作分數評核。

有團體發起全城支持DSE考生的活動,有過百中學響應,22/4英文科開始街上有幾萬考生清晨出動,襟上有個貼紙。如果你有緣碰上,請給他們一個鼓勵的眼神、輕輕說聲「加油」,如果他們趕搭車、買早餐,給他們讓一讓,功德無量。

公開試期間若遇到襟上有這個貼紙的考生,請給他們一個鼓勵的眼神、輕輕說聲「加油」。(作者提供)
公開試期間若遇到襟上有這個貼紙的考生,請給他們一個鼓勵的眼神、輕輕說聲「加油」。(作者提供)

梁賀琪 June Leu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