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是漫天口號、理想索價、政治狂飆的年代,文化大革命仍然鬥得你死我活,爹親娘親不及毛主席親,局內迷失,局外看見滿是罪孽過失,時間為1970年。
英國學者來生想做中國人
睿智的日本宗教文化研究學者池田大作與英國著名歷史學家湯恩比(Arnold Joseph Toynbee)展開長達十天的對談,兩人不爭一時的氣短急速,反以宏觀視野,穿透歷史,談文化說世界話未來。池田大作記述湯恩比對中國寄予厚望,在回答池田的詢問:「如果再生為人,博士願意生在哪個國家,做什麼工作?」湯恩比直截了當回答:「我願意生在中國。因為我覺得中國今後對全人類的未來將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要是生為中國人,我想自己可以做到某種有價值的工作。」
湯恩比同時清晰論述中華文明精神遺產的優秀資質,又預言今後中國是融合全人類的重要核心。
事實上,湯恩比在其不少的著作中都顯示,他對中國的期盼,是源於中國過去悠長的歷史文化與歷史經驗,而這正是西方國家所顯著缺乏的。
俱往矣!自上世紀80年代中期起,西方解構主義思潮興起,什麼也不能、不准確定,無限自我乃至自大,「歷史的成就」是氣若游絲,一切都要受懷疑、受異議,是非黑白、真假對錯,難有答案,甚或不應有答案,除了自己以外,誰說了都不算數。湯恩比說來生願作中國人,後現代思潮波瀾壯闊,「今生不做中國人」是自然而然的了,解體本是平常事,歷史紀錄、歷史文化、歷史精神早已死亡。
中國歷史科學習失自主
21世紀,旭日初升,氣魄前程更壯,特區政府課程發展處主導課程改革,具三千多年歷史文化的中史科當然不會看在眼內,能改與不能改的,最終的命運都要改;於是,盛載全世界幾乎獨有的悠長歷史文化與經驗的中史科,都要解體成四個方案(中西史合併、社會人文領域學科、校本自決及獨立科)讓師生自由奔放教與學,中國歷史科的學習失卻自主、去掉整全,生滅隨意,更談不上正當與必要性。
到今天,70,000多中學考生,報考中史科人數只有6,320人,即十個考生只有一人選考(2014年度報考經濟科是19,894人、化學是17,648人、企會財科是16,759人、物理科15,006人、地理科是12,446人)。中國歷史科花果飄零,事出有因。
課程官僚工作有守則,但字典卻沒有「認錯」兩個字。教育局於2015年1月1日的好日子,發表《「中國歷史教育」的事實與偏見》,大抵意思是教育局向來都重視中國歷史,回歸後的中史科教育並非大壞,而是不斷加強、不斷重視,文章劈頭第一行更有如下敍述:「中國歷史源遠流長,蘊含着數千年中華文化的瑰寶,也記載了百年來中華民族的復興,與我們息息相關。」如此開頁巷首的頌讚,使筆者不得不提出以下問題,歷史往來,討個公道,問過教學專業算老幾:
一、九七回歸,公元2002年,教育局課程發展處未深入認識中國歷史科,能在獨特的香港中學裏,產生國民身份認同的重要作用,亦未有深入認識中史科學習內容,是蘊含數千年文化的瑰寶,是一門具獨特及積存深厚的學問系統。在兩個不認之下,居然把中國歷史科斬成四個方塊,使中史科在初中階段已被「搓圓撳扁」,名不正、言不順,甚至委屈地化成元素,寄生在他科屋簷下,這是十分錯誤的開始。
二、九七回歸至今17年,特別是連續三屆新高中文憑公開試,修讀中史科人數已連續三年下降剩下6,000多人,即十個中學生只有一個修讀,教育局繼續忽視該科的獨特性及重要性,竟在立法會回應議員多次質詢、多次認為問題並不嚴重,如今更以全港中學高中有近90%學校修讀中史科的虛數(全校只有個位數修讀中史,亦將之納入,算在全校修讀的百分比之內),以此求個敷衍,自我安慰。
三、自初中中史科遭拆散後,部分曾經響應分拆教授中史的學校,經過混亂痛苦摸索之後,已回歸重開連續三年、無間斷的中史獨立科,個案有所上升,但教育局課程發展處竟又挑起波瀾,要整治已安頓的初中中史獨立科的課程內容,說要「中史與世史並重」、「豐富學習經歷」、「增添節數並擴闊國際視野」,但「中國歷史科」五字,始終不願觸及。
四、如果按教育局聲明,結語謂要對中史讀之、重之,為何不老老實實,名正言順規定全港初中都要開設連續三年、不會斬斷的中國歷史科,然後才繼續優化、繼續支援?而在高中中史科採取措施,改善繁多雜亂的考核內容,再加有決心、有力度的積極鼓勵政策,嘗試把中史科變為獨立必修必考的科目,正如當年大力橫行推動通識科一樣?讓中國歷史科能成為一國兩制下,堂堂正正、踏踏實實的國民教育的重要載體。
原文刊於《信報》,獲作者授權發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