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1年8月10日,新任全權公使璞鼎查爵士偕同巴加海軍上將抵達香港。8月21日,璞鼎查、海軍司令巴加、陸軍司令郭富率10艘英國軍艦和2,519名陸軍官兵二次北上。不到三個月,北犯英軍連陷廈門、定海、鎮海、寧波數城。進入1842年後,大清策劃了一次最大的軍事行動,意圖一舉打破東南沿海的膠着困局。清軍統帥挑選了皇家子弟奕經為揚威將軍,對外號稱部隊擁有13萬精兵。為確保師出無差池,反覆以求籤、占卜、解夢的方式,最終確定了「四寅佳期」為反攻日。充滿必勝的信心,將軍的手下提前「以北宋美麗而色彩鮮豔的院體畫法描繪了一幅凱歌高奏的戰鬥圖畫」,而奕經也通過比賽選定了宣布勝利的文告。3月10日四更時分,大清準備了四個多月的反擊戰打響了。不到四個小時,清軍部署的各路反攻,均遭到挫敗。至此,急轉直下的形勢已不可逆轉,接下來上海淪陷、鎮江失守,英國軍艦疾速開到了江寧城下,無奈之中,大清皇帝只好照單全收了《南京條約》。
相較於其後各路辦理夷務的大員相繼被斬監候和秋後勾決,琦善的迅速倒下,反而是令他在深陷泥潭時,及早得以解脫。誠如林則徐在家書中所發出的感慨:「由此觀之,雪窖冰堂(伊犁效力),亦不幸之幸耳。」1841年5月31日,道光頒下諭旨,命將琦善交刑部並派睿親王、莊親王、惠親王、定郡王、大學士、軍機大臣、六部尚書會同審理。同年8月19日,睿親王等向道光上奏會審結果,隨即被皇帝加恩釋放,命赴浙江軍營效力。
琦善受到重用
隨着中英衝突的推移,大清在各地節節慘敗。當初琦善對夷人堅船利炮的不敢稍有掩飾,對帝國兵力不固、民情不堅、沒有底氣,從而選擇羈縻的苦心,多少讓道光身同感受。故戰事剛一結束,琦善就最早被起用。1843年1月26日,上諭賞琦善四等侍衛銜,充葉爾羌幫辦。兩個月後,以二品頂戴授熱河都統。在御史陳慶鏞的彈劾和公論反彈下,暫令其閉關思過。半年後,賞二等侍衛,充葉爾羌參贊大臣。未幾,任駐藏大臣。1846年,實授四川總督。1848年,發還琦善頭品頂戴,遷其為協辦大學士。1849年,調琦善為陝甘總督,兼署青海辦事大臣。
1850年,咸豐繼位,對外轉持強硬姿態,對內則清算打擊當年主撫的方面大員。1851年,下旨琦善發往吉林效力(未執行)。正值太平天國起事,大清屢易統帥皆不能制敵,咸豐遂起用琦善,初授河南巡撫,駐守楚、豫。後以捐餉有功,加都統銜,授欽差大臣,專辦防務。琦善和向榮分主長江南北軍事,在與太平天國的軍事拉鋸對峙中,互有勝負。1854年秋,琦善卒於清軍營中。咸豐帝追贈其為太子太保、協辦大學士,照總督例贈恤,諡文勤。
琦善別無他法,只好妥協
如何看待琦善的羈縻?無形中,他的無奈之舉竟成了一種思維定勢,「寄寓泊船」遂成為後世處理夷務的範例。先是造就出《北京條約》中術的條款(割讓九龍半島界限街以南時,大清繼續對九龍城寨保有控制權),繼而影響到後輩李鴻章的談判思維。李合肥曾對梁啟超講過,認清國是,首要做好選擇,知曉輩人輩事,以士大夫有所為有所不為。在當時晚清風雨飄零的國勢下,面對西方列強,為保有中華帝國的國脈永續,作為有識之士,他只有選擇「保中原、割邊地、待來日」的妥協之道。
正是憑據「術的條款」,九龍城寨屢屢被後世中國反覆擺上外交枱面。1919年,巴黎和會後,1942年,中英重慶修約中,它都在談判的法碼之列。1946年,儘管忙於同室操戈,國民黨寶安縣政府並沒忘記在九龍城寨恢復設治。1960年代,港英當局數度以整治衛生為由,試圖拆寨遷民,最終不果,後被專家提醒,此地法理上歸中國管轄。前新華社香港分社社長許家屯1983年7月1日履新,8月7日便去了九龍城寨微服私訪,引起了港英政府的反彈。對此,當時的國家主席李先念事後對許說,「自己的兒子,為什麼不能去看。」
如何看待琦善?在其所處的時代,所謂官員的優劣、忠奸全憑皇帝一言九鼎。不過天威難測,收到怡良奏摺後,道光曾大罵琦善「如此辜恩負國,實屬喪盡天良」。1848年,因實心整頓吏治營伍,道光又大加表揚「四川總督誰為最好?我看莫如琦善。其人絕頂聰明,封疆年久,何事未成辦過?」對同一奴才,主子前後竟然有如此迥異的評價?其根本原因在於,極權專制下,大臣不過就是一具木偶,任由皇帝擺弄。即便是封疆在外,也只是一隻風箏,命運始終攥在君主手中。身前道光、咸豐先後原諒並起用了琦善。身後不只猶有榮焉,且餘蔭後代。子孫分別獲委任將軍、參贊大臣和總督,繼續擔當愛新覺羅家氏的封疆大吏。責以賣國投降,實屬苛求前人。
(第一問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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