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按:公民實踐培育基金於2017年6月17日舉辦「2047:香港何去何從?」論壇,請來前立法會主席曾鈺成、前基本法起草委員李柱銘、前立法會議員吳靄儀、香港眾志主席兼立法會議員羅冠聰、以及《十年》電影策劃人兼導演伍嘉良擔任講者,五人分享他們對未來30年的看法和想像,並開展有關香港二次前途問題的討論。以下是羅冠聰當天的發言:
到了2047年,我大概54歲,正值壯年,大家也可明白為什麼如此多年輕人關注2047年的問題了。
曾鈺成先生提到一國兩制要成功,尤其是一國兩制的未來,實賴於年輕人的支持和國家的信任。但這種信任卻非常脆弱,特別對年輕人來說更是如此。俗套點說,這種信任就是「搬龍門」。
一河之隔,假如一個國家的信任是建基於防火牆和無盡的監禁,年輕人又如何能信一個如此主觀的制度和管治風格呢?年輕人成長於中港矛盾的社會意識之中,對於中央政府能放手給予真正港人治港的信任是非常薄弱的。
民主自決 挑戰主權?
曾鈺成先生提到實踐一國兩制需要三座大山:一條能隨時釋法解釋的第23條法例、一個看見國旗需要流淚的國民教育和一個沒有提名權的普選。在這前提下,你叫年輕人如何支持一國兩制呢?
在選舉中,我用民主自決為綱領。民主自決一提出,許多人也很反感,疑惑我們是否在挑戰中國的主權,還是只是一個空口說白話的競選綱領。民主自決是一個新的政治觀念,到了2047年,我們如何保障香港的制度,民主自決便提供了一個思考方向。香港眾志在得到立法會議席後,積極開展「香港前途研究計劃」,透過英國的「檔案法」規定而解封的80年代檔案,我們能深入研究香港的一些歷史。
回顧香港1997年的問題,我們可以參考《鍾士元回憶錄》。鍾士元在回憶錄中提到在六七暴動後,還有30年就是1997年,他開始思考香港前途問題。研究之後,他當時的判斷是30年內中國必先處理更迫切的台灣問題,然後才處理香港問題。鍾士元後來說道這是錯誤的判斷,耽誤了處理香港問題的時間,到80年代才開始認真處理97年的問題。
英國處理香港問題的六個方向
今天是2017年,距離2047年有30年之遠。根據我們在英國、香港和加拿大得到的1983年文件顯示,當時英方提出了六個方向:全面主權換治權、局部主權換治權、交回主權但替香港爭取最好的協議 (make the best deal for Hong Kong)、和中國談判一個他們可接受的主權換治權、暫停談判,待香港本土化、進一步測試中國立場。文件亦披露80年代開始處理主權問題是已遲一步。如果我們在60年代開始討論香港的前途問題和九七主權移交安排,香港會不會出現新氣象呢?這問題正正告訴我們,2047年的問題要從當下開始討論。
「一代人的困局」指一整代香港人,不論是熱衷於民主,還是想守護香港一直以來的制度,我們都面對種種困局,唯一能做的事情是用拳頭擊打牆壁,嘗試打開一些缺口。過程之中,我們可能受傷,亦清楚明白假如要突破困局,受傷難免。過去一段時間,很多市民參與公民抗命、在街上用身軀和權力對抗,爭取他們想要的事情,當中他們是受了傷的。
到了2047年,基本法第五條,保障資本主義制度和生活方式的條例可能會過期,中英聯合聲明正式完結,雖然很多中方人士認為50年只是虛數,鄧小平就說過50年不變,50年之後更不會變,但這關乎到信任問題。大家都明白很多時候,中方掌握了基本法和香港的制度上的話語權,因此當下民間應該開始思考2047年的問題,做好充足準備。
民主自決是一種權利。1997年,為什麼香港人不能自決自己的命運呢?中方的官員說在70年代,殖民地名單剔除了香港,香港失去自決的權利。但我們回看歷史文件,1971年11月,中國正式入聯後不足四個月,其駐聯合國大使黃華急不及待在翌年3月8日去信非殖化特別委員會,強烈反對港澳被定義為殖民地,單方面宣稱港澳地位都屬中國主權範圍之內。
非殖化特別委員會順應中方要求,於1972年提交年度報告,引述黃華的信件並向大會提出相關建議。這份報告共分五冊,長達1198頁,港澳問題只在第一冊中第64頁的第183段提及,顯然在整份報告中是微不足道的。再者,任何委員會的定期報告,其性質只屬記錄和匯報工作,一般情況下不會受到太多注意,也不會被大會否決。而由當時的發言紀錄可推斷,支持議案的委員國代表中,絕大部分投下贊成票的理由是希望看到被殖民的人民盡快獲得自由,而不是就黃華的要求表態。港澳問題只佔1198頁的一段文字,「香港和澳門應否從殖民地名單被剔除」此議題又非議案的重點,並未被分拆成為一個獨立議案,聯合國大會從沒就其作過充分辯論及表決,最後鑄成大錯。
假如我們視自決為一個權利,1997年被無理剝奪,那討論2047年的問題是否要避免重蹈歷史的錯誤呢?北京政府在97年或過去一段時間,經常說香港的廣大人民都歡迎回歸,香港人對返回國家的懷抱感到雀躍和支持。但我們現在弄清楚香港的主權移交和自決權的歷史,除了喚醒大家的身份認同外,更是未來的博弈策略。如果我們能夠重視香港作為殖民地的自決權利,能夠早30年討論主權問題、政制的安排、基本法的修訂等等,我相信基本法的落實和執行,去到今時今日的境地,不會如此失控。
自決與獨立
主權的爭議對共產黨傷害最大的,是人民對民族的離心。我們就是要提出一個訊息:假如中共在港的管治繼續腐敗、以謊言騙取,只會令北京失去一代香港人,年青人更會愈走愈遠。我們提出自決,希望透過回顧歷史,深化民主論述,為民主爭取身份認同以及戰略的基礎。
自決和獨立有何分別?想像自決是為一種權利,試想像我喜歡飯店A,現在我們相約出來,給你選擇去飯店A或飯店B。如果北京政府對一國兩制的管治是如此有信心,不應害怕人民有選擇,甚至這種選擇能鞏固一國兩制在港的合法性,因此「爭取自決權利」和「一國兩制」兩者並無衝突。這亦創造一個監察機制,讓北京思考對港策略時更關注港人訴求。
未來,來自政權的打壓是不會停止,對政府不滿與日俱增,但同時無力感增強以及反抗存度減弱,我們更要懂得有韌性地抗爭,繼續嘗試突破、蘊釀市民情緒,亦避免冒進盲動,伺機而動,韜光養晦。我們的戰場在國際、社區、議會,認真做事,不易言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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